梧幽谷。
整个山谷被迷雾笼罩着,抬眼看不见天。
谷口处,“梧幽谷”三个大字被刻在一旁的石壁上,“主人,这便是我居住的地方。”
“方便我等进入叨扰吗?若有难处,可往附近城镇落脚!”
玄音子目光往谷内扫了扫,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风之力透进去,倒是能看清大致轮廓,不过这地方好似被一座大阵覆盖着,倒不是胆怯,是怕惊扰了弦桐家人。
“方便方便!这地儿老子说了”
察觉到有些失态,弦桐急忙改口:“这里边就是一个镇子,我家就我一人,谈不上什么扰不扰的!”
“不过”
“不过什么?”玄音子问。
弦桐将众人带至一旁,低声道:“你们身份得伪造下,不能让人看出你们是仙界来的,否则会有麻烦。”
“当然了,也谈不上麻烦,主人神通广大,大可灭了梧幽谷!”
“嗯?说什么混账话?”
玄音子瞪了他一眼,“我来此不是为了杀人!快说,如何伪造?”
“你们需要完全收敛仙力,服装也得改改!对了”
他说着,神识扫过储物戒,手中多了些衣物,“全是男装,就委屈下这位仙子了!”
众人换了一身行头后,玄音子目光绕了一圈,“倒挺像那么回事儿,你平时出门都带这么多衣物?”
弦桐挠了挠头,“都是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什么?你”
齐天悦一听顿时怒了,“混账!死人衣怎么能给先生穿!”
“无妨,活人都不怕再说了,也没贴身穿,进去后就换下来!”
“不不不主人穿的并不是死人衣,你们穿的才是不过我都洗过了!”
“你!”
“行了行了!先进去,一人先买一套换上!”
山鬼谷虽为女子,却没表现得很排斥,或许与她修行的功法相关。
走进梧幽谷后,浓雾却散了许多,与谷外看见的模样根本不同。除了天空看不见日月,倒与下界的小镇极为相似。
只不过这里的建筑多为石料修筑,木质建筑倒显得十分稀有。
可能是这地方环境造就,镇上的行人脸色大多偏白,白里又带着一丝绿,细看之下有些怪异,不过习惯之后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成衣铺内,弦桐正与掌柜的讨价还价,“老头,咱们都是老熟人了,给个面子!这几位都是我好友,是我从外地请过来干大事的,这次先记我账上,回头一起还给你!”
“桐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掌柜的满脸委屈样,“您身上穿的这套,那还是去年在我这赊的,账本都在,我翻给您瞧瞧!”
“哎呀甭翻了,明天!就明天!我给你送幽冥晶过来,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
弦桐说着,对身后众人尴尬一笑,又回头看向掌柜。
见他不太乐意,弦桐语气骤变,“就这样了,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你这铺子能开到现在,我可帮了你不少忙!”
掌柜的脸一僵,随即又不情愿地笑了笑,“那桐爷把这事儿记心上,我这哎!去吧去吧!几位客官慢走!”
临走,弦桐指着玄音子等人换下的那堆衣物说道:“这些衣物抵一半幽冥晶,可得给我记好了?”
玄音子几人始终都没开口,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身上连半块幽冥界也掏不出来。
只是众人很不解,弦桐作为幽冥血海守关人,生活竟会如此窘迫,这幽冥界的生存环境与规则,着实令人咋舌。
走出成衣铺,弦桐在前边引路。
玄音子淡淡开口:“你这样欺负个老人,不太合适吧?这幽冥晶很难挣吗?”
“老人?”
弦桐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主人,您可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这老头心黑着哩,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小辫子在我手里捏着,否则咱们走不出他大门!”
齐天悦等人紧紧跟在身后,警惕着周围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
弦桐的住所是一座独立的小石院,就在镇子边儿上,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倒也算得上雅静。
众人来到院中,西处张望。
像极了城里人下乡的样子,倒不是鄙夷,而是第一次领略幽冥界的生活环境,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守关人居住的地方。
“哥,你回来了?”
屋子里走出来一名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见院中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眼神闪躲着藏到弦桐身后。
众人目光落在弦桐身上,带着一分质疑。
弦桐有些尴尬地笑了,“主人您请坐!大伙都坐啊,院子简陋,多多担待。”
“给介绍下!这是我妹,弦玉!跟我姓,但她是我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弦玉姑娘好!我等冒昧叨扰,还请多多包涵!”玄音子起身,拱手行礼。
齐天悦、山鬼谷以及沈括等人均纷纷行礼。
“弦玉别怕,这位是我的主人!他们也都是自己人,不会伤害你的!”
“主人?”
弦玉这才侧身看向众人,微微欠身,“各位好!你们先歇息,我去给你们倒水!”
说着,她便进了屋。
玄音子问道:“我见令妹身上毫无能量波动,难道她没有修为?”
弦桐点了点头,寻了个石墩坐下,“是的,在幽冥界,有的人生下来就没法修炼,弦玉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这等事?”
众人实难想象,在幽冥界,居然会有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这己经完全出乎了意料。
要知道,在仙界出生的婴儿,落地便是真仙境,虽然与下界飞升者的真仙境有着天壤之别。
但修为境界摆在那里,出生便己经是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玄音子不禁心头一紧,暗叹在这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公平”二字。
有的人出生即巅峰,不论天赋如何,在无天灾人祸的前提下,至少可得长生。而有的人,终其一生挣扎,依旧只能生活在最底层,首至衰老、死去。
“这幽冥界,倒像是仙界与下界的结合体,仙凡同台,合唱了一出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诅咒之地?”
“小狐啊小狐!你引我来此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目睹这至高与至悲、永恒与须臾的残酷现实吗?”
玄音子无奈一笑,心中像压着块巨石。
在这里,强者与弱者必须共存,长生与夭寿彼此见证。
或许,这种巨大的反差和矛盾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