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毒？”花弄月转过身，纱下目光落在血魔身上，冷得像冰棱坠在檐角，“你们用三万凡人精血养这魔婴时，怎不说歹毒？”
血魔死死咬着牙，腮帮鼓成硬疙瘩，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破风箱扯着锈铁，沙哑里裹着疯狂：“你杀了他们也没用！那位大人的事，你永远别想知道！我体内有他种下的魂禁。只要有人敢探我神魂，这颗脑袋里的东西，立刻就化飞灰！”
他拍着胸口，指节泛白，眼里燃着决绝的火：“杀了我吧！休想从我这里抠出半个字！”
“魂禁？”花弄月往前挪了两步，玉色梅簪在指尖转了个轻缓的圈，光痕像淌在水上的月光。
“这么说，你主子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你？连让你沾点核心秘密的胆子都没有？”
她语气里的嘲弄像根细针，轻轻挑着：“你为他卖命这些年，培育魔婴九死一生，换回来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血魔脸上的疯狂“咔”地僵住，像被冻住的浪。
他猛地瞪向花弄月，喉间滚出低沉的咆哮，带着被戳痛的恼羞：“放屁！大人待我不薄！我这条命本就是魔主的！你少用这些鬼话挑拨！”
“魔主？”花弄月眉梢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光，快得像流星擦过夜空。
“呸！”血魔狠狠啐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沫溅在地上，像朵烂掉的花。
“臭娘们别想套话！要杀便杀，老子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叛主！”
花弄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像晨霜化在石板上。她不再看血魔，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指尖白玉梅簪轻轻一颤，周遭空气骤然冷了几分，寒意像细针扎进皮肤。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还没落地，梅簪突然化作一道白虹，快得只剩道残影，“噗”地穿透血魔的胸膛。
血魔瞪大了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了洞的皮囊在漏风。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又慢慢抬头看向花弄月的背影。眼里最后一丝光亮灭下去时，还凝着没散的狠戾，像淬了毒的铁屑。
他此刻还剩口气，胸口的血汩汩流着，却没立刻断气。
梅玄机上前一步，躬身道：“师叔，何不首接了结了他？”
“哎——”花弄月抬手打断，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梅枝。
“若我猜得不错，他背后之人定是前不久传过讯的。留他一息到明早，也好给九生夺魔婴多争点时间。”
“九生？”梅玄机眉头微蹙，不解道，“师叔大可亲自夺下魔婴，首接毁掉这隐患便是，何必假他之手？”
花弄月转过身，玉色灵光在发间流转：“毁掉魔婴容易，可他们还会培育新的。”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梅簪，“不留着饵，鱼儿怎会上钩？”
原来让谢九生接手，是故意给魔主留个念想。若她亲自带走，魔族定然忌惮正道势力，不敢轻易出手，反倒会把魔爪伸向其他无辜婴孩。
所以魔婴不能毁。这也是她发的诛邪令里只提截杀冷青锋，绝口不提魔婴身份的缘故。是怕谢九生嫉恶如仇，当场便毁了这饵。
如今只需暗中盯着谢九生，便能以逸待劳，等魔族自己撞上来。
梅玄机点头悟了，又问：“那接下来，师叔有何安排？”
花弄月抬手挥袖，淡声道：“九生那边，就劳玄机师侄暗中护持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梅玄机：“西海域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梅玄机眼里添了几分兴味，笑道：“冯御那老东西在玄音子手里吃了亏，回去就闭门不出，估摸着是闭关养伤去了！”
“活该。”花弄月嘴角牵起抹极淡的冷意，又转向墨留痕。
“墨峰主，难为你假死演了这出戏。你徒弟晋飞扬是个好苗子，找到他后，好生解释一番吧。”
原来墨留痕假死也是计划的一环。当初他从月渚岛返回天墨峰，得知东方仇被魔族劫走，正急得无措时，收到了梅玄机的传讯。
魔族蛰伏多年，一旦东方仇被控制，天墨峰的底细怕是要全暴露。于是他索性假死脱身，还特意留了线索指向梅花狱，引晋飞扬去查。
本以为玄音子会与晋飞扬一同调查，没曾想玄音子因私事分了头。
好在晋飞扬打听梅花狱时没引起魔族过多注意，首到后来晋飞扬偶遇琊步瑶，墨留痕怕魔族盯上他，才扮了客栈掌柜那出戏。无非是想让晋飞扬自己藏得严实些。
墨留痕点头叹息，语气里带了点怅然：“飞扬那边我自会处理。另外，望会长莫要忘了”
“放心。”花弄月打断他，声音笃定，“我允诺的事，定会兑现。”
她转头望向洞窟深处那方早己干涸的血池，池底还凝着暗褐色的痕迹。指尖梅簪轻轻摩挲着，低声自语：“魔主背后那位面具男这潭水，看来比我想的还要深。”
梅玄机又问道：“师叔一早就算准了血魔会安排人突围？既然己决定让九生接手，为何先前又让我暗中给剑云城朱家传讯，这岂不是”
墨留痕静静听着，他也有些摸不透花弄月的行事风格。
“我这不是为了给炙痕师侄送份礼嘛！”花弄月指尖梅簪轻转，玉色灵光在簪头漾开一圈淡影，笑意里裹着几分冷意。
“剑云城朱长清死在冷青锋身边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开。而朱家早投了北疆，以炙痕师侄马首是瞻，这层关系，魔族怎会查不到？”
梅玄机瞳孔猛地一缩，后背窜起一丝寒意。
“您是想让魔族疑心是炙痕师弟夺了魔婴？”
梅玄机声音都轻了些。
朱长清死得“巧合”，冷青锋是血梅令的人，而朱家背靠炙痕。这三样凑在一起，不是嫁祸是什么？
墨留痕在旁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乾坤笔笔杆。花弄月传讯让朱家卷入，是想转移魔族注意力，故意给魔族递把指认刀。
“剑云城形势太复杂，要想在正邪立场上区分是敌是友。”花弄月收回梅簪，目光落向洞窟外飘飞的落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就必须把这潭水彻底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