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尔乌斯同样在“希望之地”、“万都之都”贝克兰德!
克莱恩睁开眼睛,略显疑惑,因为他想占下的是兰尔乌斯的具体位置,可结果还是只有一个非常大的、模糊的范围。
“这说明兰尔乌斯的序列比我预想得高很多不对,也可能是他在帮助『真实造物主』降下子嗣的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比如,一点神性。”
克莱恩思绪急转,低声自语,进行著初步的猜测。
確认完两位仇人的模糊位置,他又考虑起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目前还没有復仇的实力!
就算兰尔乌斯只有序列7,甚至序列8,获得了巨大好处的他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而且他明显以狡诈见长,坑死比本身厉害的强者属於正常操作因斯赞格威尔就更加恐怖了,自己是序列4的半神,並拥有恐怖的“0”级封印物—-我的穿越虽然还藏著些秘密,
但明显还无法转化为战斗力,也许很长时间內都看不到可能只有继续提高本身序列,
搜集强力神奇物品两个办法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想法翻腾间,克莱恩决定增加一次占下。
勘酌了一下语言,他郑重提笔写道:
“我变强大的希望。”
轻轻放下那根具现出来的圆腹钢笔,克莱恩后靠住椅背,闭上了眼晴。
一边默念,他一边藉助冥想,进入了沉眠。
灰濛濛的世界里,他再次看见了刚才目睹的景象,看见了河流、码头、烟肉、人潮、
宫殿群、各种机械和哥德式钟楼,看见了鲁恩王国的首都贝克兰德!
紧接著,画面变化,他看到了一座穿入白云的巍峨山峰,看到了一个宏伟的、古老的宫殿,看到了最上首那张石头雕刻成的、镶嵌著黯淡宝石和黄金的巨大座椅,看到了由无数神秘符號构成的诡异竖瞳。
无声无息间,场景破碎了,克莱恩慢慢坐直,伸手轻敲起青铜长桌的边缘。
“贝克兰德有我变强的希望——”
“第二个场景是指霍纳奇斯山脉主峰,指安提哥努斯家族遗留的宝藏?那个由无数神秘符號构成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污染『厄运布偶”后传递给我的“诡异竖瞳”是开启一切的关键”
一个个想法闪过,克莱恩决定还是先不急著去霍纳奇斯山脉,这里面隱藏的危险高到序列4的半神都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所以,还是去贝克兰德吧克莱恩嘆息一声,做出了决定,以灵性包裹住自身,模擬出坠落的感觉,离开了灰雾之上这片神秘的空间。
作为前值夜者,时不时要巡视拉斐尔墓园的前值夜者,他对守墓人的行动规律和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没有造成任何惊扰地就轻鬆脱离了那片寂静冷清的地域,沿著夯土铺成的道路,藉助树木阴影的遮掩,一直往廷根市区走去。
夜晚是如此的安寧,红月是如此的梦幻,克莱恩孤独一人前行,思绪就像脱韁的马四一样,漫无边际地发散了开来,时而考虑著復仇计划,时而回想起队长不靠谱的记忆,回想起老尼尔詼谐幽默之下隱藏的悲情不知不觉,克莱恩就像一个游魂般走入了最近的街道,拐过了一个个岔路。
等他彻底摆脱那种状態,完全把握住自身状態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水仙街,对面是自己和哥哥、妹妹共同的家。
本能地,克莱恩回到了这里。
略显欣喜地往前迈出一步,他忽然又停顿了下来,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嘲低语道“我这要是过去敲门,梅丽莎恐怕会当场晕过去吧-班森应该会紧张得开始掉头髮,然后竭力平静地说服我,以捲毛狒狒的名义“
摇了下头,克莱恩深深望了那扇熟悉的大门一眼,往著铁十字街方向行去。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將来要做的事情就不会牵扯到他们了值夜者小队和警察部门给的抚恤金肯定足以让他们过上稳定的中產生活,即使梅丽莎没找到工作,班森也失业
默然又走了一阵,克莱恩开始感觉到自身的疲惫,但作为一名“死者”,他除了穿著的衣物,和隨身的黄水晶吊坠、阿兹克铜哨,再没有別的物品,包括金镑,包括苏勒,包括便士。
“是不是该吹响铜哨,寄信给阿兹克先生,让他快点来救济我?”克莱恩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算了,暂时不要联络他,也许因斯赞格威尔还在暗中观察他,等到时机恰当,再找他—-作为活了一世又一世,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他应该能够理解“死而復生”这种事情吧-嗯,今晚不算太冷,隨便找个地方凑合著睡一下,明早就去贝克兰德银行廷根分行,取出我不记名户头里的钱。”
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他一直还没来得及做“献祭”的后续实验,不记名帐户內的300金榜依旧完好无损。
“这足以支撑我很长一段时间內的开销了明天再买份报纸,確认一下是周几了——“正义”小姐他们没有新的祈求声进来,说明我还没错过聚会——”克莱恩一边想著,一边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脱掉外套,盖在身上,背靠墙壁地入睡。
睡了没多久,他忽然被人推醒,看见了一位拿著短棍的警察。
肩章只有一个“v”,最底层的警员克莱恩瞄了一眼,確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位警员恶狠狠地说道:
“不能在这里睡觉!”
“街道和公园不是给你们这些懒惰的、不想做事的流浪汉睡觉的地方!”
“这是《济贫法》的规定!”
是吗?克莱恩愣了一下,因为身份敏感,没和对方爭执。
他拿上外套,再次行走於街上,走到了天亮。
很快,他低著脑袋,进入开户的贝克兰德廷根分行,用预设的“密码”取出了200镑现金,剩下的三分之一“存款”,他留在了帐户內,防备意外书写作为密码的那个古赫密斯语咒文时,克莱恩毫无疑问听到了“祈求声”。
接下来,他总共费38镑买了两套正装,两件衬衣,两条长裤,两双皮靴,两个领结,四双袜子,以及为冬天准备的两套双排扣呢制大衣,两件纯色毛衣,两条厚裤子,另外,还有一根手杖,一个钱夹,一个皮製的手提行李箱。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找了家旅馆洗澡换衣,然后为了避开可能遇到的熟人,直接乘坐出租马车来到廷根市的蒸汽列车站,並在途中买了份报纸,確认今天是周日。
从廷根市到贝克兰德,乘坐蒸汽列车只需要四个小时左右,豪华一等座是四分之三榜,也就是15苏勒,二等座是10苏勒,半榜。
非常拥挤,条件非常差的三等座则相当便宜,只需要5苏勒。
克莱恩想了想,买了下午两点的那班,二等座。
拿著车票,提著行李箱,克莱恩在候车厅隨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此时才上午9点出头。
他非常庆幸鲁恩王国还没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用三个月的自来水、煤气和房租帐单就可以证明身份,而购买蒸汽列车票更是简单,给钱就行。
坐在候车大厅,想到下午就要离开廷根市,前往首都贝克兰德,克莱恩的心里忽然有些空空荡荡。
他想起了那个活出母亲感觉的妹妹,想起了喜欢讲嘲讽式冷笑话的哥哥,想起了三个人吃得很撑,瘫在位置上,谁都不想动弹的场景一幕一幕,克莱恩突地笑了一声,笑得有些难受,因为他想起了梅丽莎那个被称为“人偶”的乌龟,想起了班森那可怜的髮际线。 他忽然有了强烈的衝动,想再看哥哥和妹妹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克莱恩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挑选更早的列车,买了下午两点那班。
他提上皮製的行李箱,快步离开候车大厅,乘坐出租马车返回了水仙街。
然后,他躲在对面房屋的阴影里,望著自家的大门,几次想要过去,都无法逾越那宽阔的街道。
克莱恩愜望著对面,一下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最初穿越时,他也有著类似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看见房门打开,看见梅丽莎和班森走了出来。
他们一个穿著黑色裙子,戴著黑色纱帽,一个黑衬衣,黑马甲,黑裤子,黑外套,黑礼帽,表情同样的木然,情绪都很低沉。
梅丽莎瘦了班森怎么这样憔悴克莱恩心头一酸,张开嘴巴,却再也喊不出那两个名字。
他不自觉跟著班森和梅丽莎走向了最近的那个市政广场,看见那里又布置起一个个帐篷,看见新的马戏团在表演。
班森掏钱买了门票,带著梅丽莎进入里面,强行挤出一点笑容道:
“这家马戏团很出名。”
梅丽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嗯。”
忽然,她脚下一滑,踝部微歪,即將跌倒。
跟著买票进入的克莱恩张了下嘴,想要扶住妹妹,却只能缩回下意识间伸出的手,无能为力地站在不远处,站在来往的人潮里。
班森嚇了一跳,已来不及帮忙,但梅丽莎自己迅速站稳,抿了下嘴,什么也没说。
这个时候,小丑们涌了过来,有的表演踩马车轮子不倒,有的匍匐於巨大的皮球上,
有的往天空扔出一个个网球,又以滑稽的动作一一接住。
梅丽莎看著这些表演,神情沉静地就像对方並不存在,班森努力了几次,並大声喝彩,可都没能调动起妹妹的情绪,自己也慢慢低沉。
克莱恩紧抿嘴唇,远远望著这一幕,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忽然,他摸了下衣兜里的钱夹,有了一个想法。
班森和梅丽莎继续前行,沉默地观看著各种表演。
过了一阵,他们看到一个涂著红黄白等各色油彩的小丑跑了过来,先是往天上扔出一个个网球,接著在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半空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束,一束塞维亚菊。
这束凑到了梅丽莎和班森眼前,顏色金黄,象徵著快乐。
梅丽莎和班森略显茫然地望向对面的小丑,只见他满是红黄白等各色油彩的脸上,嘴角高高翘起,固定著一个快乐的笑容,浮夸的笑容,滑稽的笑容。
鸣!
汽笛的声音迴荡在站台每个角落,巨大如同怪物的蒸汽列车车头拖著二十多节车厢,
缓慢停了下来。
身穿燕尾服正装,戴著半高丝绸礼帽的克莱恩提著与他体型不太相称的夸张皮箱,步履稳健地踏上了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的地面。
这座城市被流向东南入海口的塔索克河斜著分成了两个部分,由贝克兰德桥和渡船连接,拥有超过五百万的人口,是南北大陆最繁华的都市。
克莱恩极目望去,只见到处都是淡黄色的雾气,可视度极差,站台上悬掛的煤气灯早一盏盏被点亮,驱散看阴沉与昏暗。
“这才六点半吧?就跟九点十点了一样”克莱恩微不可见摇头,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塔索克报》上看到的一则笑话:
“一位刚抵达贝克兰德的绅士在浓浓的雾霾里迷了路,只好询问擦肩而过、浑身湿漉的先生,问对方『塔索克河怎么走』,那位先生非常友善地回答道:『直走,不要停止,我刚从那里游上来。”(注1)
每次看贝克兰德的报纸或杂誌,那帮记者和编辑都在变著法地讥讽这里的空气污染,
讥讽越来越多的雾天之前《贝克兰德日报》还专门做了统计,说类似的天气从30年前的60天左右,增加到了目前的75天上下—为此,不少有识之士成立了“煤烟减排协会”、“烟气减排协会”等组织九月份的议案据说有一份就是提议组建“王国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克莱恩放下硕大的皮箱,伸手捏了捏鼻子,缓解突然產生的不適。
然后,他顺著金色的表链,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金表,啪地按开,看了一眼,確认时间。
在真正告別哥哥和妹妹后,克莱恩特意去了趟百货商店,费4镑10苏勒买了块黄金怀表,並配了条1镑5苏勒的金炼。
对他来说,不能时刻掌握具体的、清晰的时间,会產生恐慌感。
原本克莱恩打算买银制的怀表,觉得这符合自己的气质,但考虑到“小丑”的真諦,
他最终选择了更炫耀更浮夸的金表。
“6点39分—没有晚点多少——”克莱恩揣好怀表,提上手杖和皮箱,跟著人潮,
缓慢走出了蒸汽列车站点。
忽然,他毫无徵兆地拐了个弯,让某个悄悄跟隨於后,將手伸向他衣兜的人摸了个空。
克莱恩並未在意这个插曲,沿著水泥铺成的大道,混於拥挤的人群里,走向了前面的十字路口。
那里有街心草坪和园,它们环绕著一个耸立如同烟囱的柱子。
“不,它可能就是烟肉”克莱恩看见了那根柱子顶端喷薄出来的浓烟。
这烟气一部分飘向高空,一部分化作了细小水滴,洒向四周。
克莱恩又一次顿步,放下皮箱,展开了另一只手拿著的报纸和地图。
乘坐蒸汽列车的时候,他已经规划好了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的经歷和上午假扮成小丑的心境体验,让克莱恩终於领悟了“小丑”的真諦,那就是“虽然能略微预知命运,但依旧对命运感觉无奈,於是用笑脸遮掩著所有的悲伤、痛苦、迷茫和沮丧”。
那一刻,他明確感受到了“小丑”魔药的消化,相信这样扮演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尝试晋升。
而就在克莱恩思索著自己的未来之时,没有发现,墨轩和奥黛丽正在远远的注视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