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洗过餐具,浸泡好自身,克莱恩回到臥室,反锁住木门。
他打了个哈欠,强提起精神,抽出仪式银匕,用灵性之墙密封了整个房间。
他要去灰雾之上占下召唤“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愚者”是否有危险!
灰白朦朧的雾气亘古不变般瀰漫,深红虚幻的星辰或远或近地悬掛,克莱恩坐在巨人居所般的恢弘宫殿內,静静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
过了几秒,他收回视线,让面前浮现出一张黄褐色的羊皮纸,然后提笔写下了自己改动过咒文的召唤仪式:
“点一根蜡烛,象徵自己;”
“用灵性之墙製造圣洁的环境;”
“往烛火滴入满月精油,洋甘菊纯露,深眠粉末等材料(注释:在这一步,不需要太讲究,因为是召唤自己);”
“诵念以下咒文:”
“我!(古赫密斯语、巨人语、巨龙语、精灵语,必须低喊)”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赫密斯语):”
“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认真审视了三遍,克莱恩於最下方书写出占下语句:
“在外界进行以上仪式有危险。”
呼,他吐了口气,放好钢笔,解下袖口內的银链,用左手持握。
等到黄水晶吊坠静静悬浮於羊皮纸上方,只差一点就接触到占下语句,他收敛住心思,进入冥想状態。
“在外界进行以上仪式有危险。”
“在外界进行以上仪式有危险。”
默念七遍后,克莱恩睁开几乎全黑的眼眸,看见黄水晶吊坠在做逆时针转动。
这意味看否定,意味看没有危险!
“可以试一下了。”克莱恩忙让面前具现而来的物品消失,延伸灵性包裹住自身,模擬出往下急坠的感觉。
回到臥室后,因为早用灵性之墙密封了整个房间,克莱恩直接就清理书桌,將一根有薄荷味的蜡烛立在了最中央。
他將右手虚按在烛蕊之上,用灵性摩擦的方式腾的一下將对方点燃。
摇曳昏黄的光芒里,克莱恩往火焰中滴入了对应的精油、纯露和草药粉末。
寧静悠然的香味瞬间瀰漫,房间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退后两步,克莱恩望著那根象徵自己的蜡烛,用巨人语低喊出声道:
“我!”
紧接著,他改用了赫密斯语: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他话音刚落,顿时就感觉摇曳的昏黄烛火与周围的寧静香味混成了一个漩涡,疯狂吸纳著本身的灵性。
“属於红月的深眠啊,请將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克莱恩忍著灵性被抽走的难受,將后续的咒文诵念完毕。
这个时候,他看见烛火停止了摇晃,安静地屹立在那里,並且染上了灰白的色泽,往四周拉伸到巴掌大小。
“没有召唤出任何事物啊对,也许需要我去灰雾之上做个响应自己召唤自己真麻烦——”克莱恩捏了捏空乏刺痛的额头,无声自语道。
他缓了十几秒,逆走四步,再次来到灰雾之上,看见古老长桌的最上首有一圈又一圈盪开的光纹。
这来自於对应高背椅后的古怪符號一一由象徵隱秘的部分“无瞳之眼”和象徵变化的部分“扭曲之线”构成的古怪符號。
克莱恩只是做出伸手触摸的动作,耳畔立刻就响起了“我!我以我的名义召唤”“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等咒文声,並看见涌来的灵性与盪开的光纹混合,化成了一扇虚幻的、未成型的大门。
这大门摇摇晃晃,想要敞开,克莱恩当即有了灵感,给出推开它的强烈意念。
几乎是瞬间,无垠灰雾和宏伟宫殿突地受到牵引,產生了微不可见的涟漪。
这涟一圈接一圈,涌向著那扇虚幻的、未成型的大门。
可是,不管克莱恩怎么推动,那扇大门都无法被打开,所有的动静最终又归於了沉寂“因为『召唤之门』没有完全成型?”克莱恩收回意念,微皱眉头地分析著失败原因。
他隨口將那扇虚幻大门命名为“召唤之门”。
“嗯,是我灵性不足,无法构建完整的『召唤之门”等到我普升序列8,成为『小丑”,渡过初期的危险阶段,可以再尝试一下,也许那时候就没有问题了——“
克莱恩轻轻点头,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次实验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和强烈的鼓舞,因为这是占下永恆烈阳那次事件之外,他初次让灰雾之上的神秘空间產生不一样的反应!
“总有那么一天,我要弄清楚这里所有的秘密!”
克莱恩於內心兴奋地做出宣告,在灵性包裹下坠入了无垠的灰雾。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最大的秘密,但是对於这里的运用还是有所不足,如今开发出源堡的新用法,自然让他兴奋不已。
要知道,墨轩的那些神奇手段,可是让他羡慕不已,显得自己的金手指好像很没用一般。
回到臥室,克莱恩赶紧灭掉蜡烛,结束了仪式,然后收拾好书桌,解除了灵性之墙。
突然颳起的风里,他打著哈欠,倒至床上,刚裹好被子,就睡了过去。
迷迷濛蒙、支离破碎的梦境里,克莱恩忽地清醒,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的客厅內,手里掌看份《廷根市老实人报》。
哎呀一声,大门打开,穿著黑色过膝风衣的邓恩拿著手杖和菸斗,缓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戴著半高的黑色礼帽,依旧有著幽邃的灰色眼眸。
邓恩来到客厅,坐至那张单人沙发上,悠閒地將右腿架在了左腿之上。
他放好手杖,取下帽子,往后微靠,就那样静静地,仿佛在思考般地看著克莱恩。
队长,你今天想做什么克莱恩一阵茫然。
为了不暴露自己知道这是梦境的事情,他假装没受到影响,继续看起了报纸。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他抬头望了眼对面的邓恩,发现队长还是在静静地、仿佛思考般地看著自己。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將报纸翻来覆去了几遍的克莱恩,用眼角余光看见邓恩在静静地、仿佛思考般地望著自己。
队长,你这样我很不自在啊克莱恩有些坐不住了,他叠好报纸,放到一边,对邓恩微笑点了下头,然后去厨房拿出抹布,装模作样地擦拭起餐桌、茶几。
队长,你看,我的梦这么简单这么普通这么无聊,没什么值得观察的,你快走吧!要不你变个鬼魂,我假装受到惊嚇,让你完成“梦魔”的成就!他默默祈祷著,但抬头却看见了邓恩幽邃的、似乎在思考的灰色眼眸。
在这样无声的、不变的注视下,克莱恩擦乾净了家具,打扫好了房间,在梦里累得不行。
而最让他心累的就是一直静静地、仿佛在思考般地看著自己的邓恩史密斯,
不知忙碌了多久,他终於看见队长放下右腿,站了起来,然后拿上手杖,戴好帽子,
走向大门。
克莱恩屏住呼吸,一路目送邓恩离开自家。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做出再见的动作。
呼等到一切恢復正常,克莱恩长长吐了口气。
刚才真是一场噩梦啊!他欲哭无泪地想道。
贝克兰德,西区,菲利普百货商店。
这是鲁恩王国最高档的百货商店,只对贵族和拥有会员资格的富豪开放它的外面总是停放著一辆又一辆的豪华马车,上面的徽章各有不同,这里除了是购物的圣地,也因为人员的严格限制,成为了知名社交场所。
奥黛丽带著女僕安妮和金毛大狗苏茜,在侍者的殷勤接待里,走下马车,进入了大门沿途之上,她时不时就能看见子爵小姐,伯爵夫人,或者父母有著显赫地位的少女。
她保持著优雅的姿態,用规范却不生硬的礼仪一一打著招呼,藉助不同的切入点和不同的贵族短暂交流,比如,面对某某伯爵夫人,就得夸讚她的新裙子是多么的合体,与某某男爵夫人寒暄,就得说她的丈夫在上院的表现多么出眾。
以前的奥黛丽在这个环节总是做得不够好,太过任性和自我,但现在,她甚至不需要多费心思,就能完美应对。 “观眾”的眼里,大部分贵族女性的情绪和想法就像写在了脸上一样。
来到二楼,奥黛丽转向了卖成衣的店铺。
店铺內的侍者是位青涩矮小的少女,她穿著黑白交错的衣裙,有著一头倔强的及肩金髮,正是“仲裁人”休迪尔查。
奥黛丽没有表情变化地对大狗苏茜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弄懂了她的意思,欢快地奔跑向另一个柜檯。
女僕安妮只好快步跟上,试图將苏茜拉回来。
干得漂亮!奥黛丽暗赞一声,走到休迪尔查旁边,假装在观看不同式样的衣裙。
“-你约我在这里见面有什么事情?”休一边大声介绍,一边小声询问。
她的嗓音很是稚嫩,就像小孩子一样。
“原本的侍者呢?”奥黛丽不答反问。
休观察著四周道:“我说服了她,她很高兴能休息一个上午。”
奥黛丽望著不同款式的衣裙,从提著的小羊皮手袋里拿出张叠好的纸,隱蔽地递给了休:
“『颶风中將』齐林格斯秘密潜入了贝克兰德,这是他的肖像,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到他,嗯,不要惊动他。”
休接过那张纸,快速展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栩栩如生的素描,是有著独特宽下巴的三十来岁男士。
我在绘画方面也是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的奥黛丽瞄了眼休,微扬起脑袋。
她补充道:
“王国对齐林格斯的悬赏金额是1万镑,如果真的能抓住他,哪怕只是提供线索的人,也肯定可以获得至少几百镑的奖励。”
她话音刚落,就不出预料地看见休的眼睛亮了起来。
独具特色的宽下巴,古代骑士的髮髻,著冰冷笑意的眼睛休迪尔查半躺半坐於沙发上,仔细研究著奥黛丽给的那张素描。
在她眼里,这就是活生生的,能够走动的金镑。
將大海盗齐林格斯的长相深深刻入脑海后,她往下阅读起附加的描述:
“棕发,墨绿色眼眸。”
“肖像画只做参考,因为目標拥有变形成他人模样的能力,持续时间未知。”
肖像画只做参考目標能变形成他人只做参考,变形他人—那我为什么要这样认真地记忆素描內容休的表情一下呆滯,似乎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她迷茫抬头,望向对面沙发上慵懒躺著的佛尔思沃尔,自言自语般道:
“这根本没有办法寻找,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外乡人,贝克兰德每天新来的外乡人数量简直无法统计。”
佛尔思腰部用力,想要坐起,可试了三次,都惨遭失败,
“我只是学徒,不是仲裁人———”她嘟著伸手按住沙发靠背,成功从躺变成了坐。
“那位小姐或许认为我们是预言家?”佛尔思开了句玩笑。
休正要回答,忽然发现附加的描述还有很多。
她低声念了出来:
“建议从以下途径寻找:
“1齐林格斯身上有一件邪异物品,每隔一天就要吞噬一个活人的血肉和灵魂,考虑失踪的流浪汉。”
“2详细搜集齐林格斯的资料,从中总结出他的独特爱好和行为模式。”
“3一个人的五官也许能改变,但只要没经过特殊的训练,他总会表现得像是自己,
比如喜爱的食物,走路的风格,习惯的动作,以及更多的细节。”
佛尔思听得微微额首道:
“奥黛丽小姐並不像传闻那样是个单纯天真的少女,她有著细腻的內心和冷静的观察力。”
“是吗?”休不是太確信地反问了一句,並未期待回答地转而提议,“我负责搜集资料,你来总结那堆金镑,不,那位海盗將军的爱好和特点?”
佛尔思一下睁大了眼晴,摇晃著手里装捲菸的铁盒道: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让一个纤细敏感的作家做这种归纳总结,分析推理的事情?”
休警了好友一眼,不自觉展露出让人信服的威严:
“你的《暴风山庄》里面有一段非常精彩的推理內容。”
佛尔思缩了缩肩膀,低下脑袋,望著茶几道:
“你知道我为了那段推理,掉了多少根头髮,失了多少次眠吗?”
她迅速抬头,看了休迪尔查一眼,接著继续埋下脑袋,嘟囊道:
“人生非常短暂,有太多需要去做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浪费在这么无趣这么繁琐的工作上?”
非常有道理—休险些点头附和,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仲裁人”的威严。
“还有,她郑重警告我们,颶风中將是序列6的中序列者,十分的危险,可能仅仅只是接近,就会引来对方的杀意,所以我们必须要小心!”
弗尔思闻言顿时神色凝重道:
“看来,我们在找他的时候要时刻准备好逃命的准备!”
佛尔思认真想了十几秒,猛地抬头道:
“我们可以请专业人士来做!你搜集好『颶风中將”的资料后,我们抹掉姓名,拿去找优秀的侦探,请他帮忙总结归纳,推理演绎,这只需要付出諮询费用!”
我怎么没想到—休的脑海一下空白,和佛尔思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当气氛变得有些尷尬的时候,她清了清喉咙道:
“就按照你的提议去做。”
说完,她忙又补充了一句:
“諮询费用由你来出!”
豪尔斯街区,占下俱乐部。
“下午好,莫雷蒂先生。”负责招待的漂亮女士安洁莉卡惊喜地望著前方道,“您很少在周五过来。”
为了排查红烟卤房屋累得不行的克莱恩笑笑道:
“命运不会一直重复自己,总是要给我们带来些意外。”
他刚好路过这里,出租马车的僱佣时间也到了,於是上来喝口红茶,休息一下。
另外,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的铺垫,有了新的占下俱乐部“经歷”,他就將符合逻辑地向邓恩史密斯提出特別申请了。
“您的话语总是充满哲理。”安洁莉卡由衷地讚嘆道。
克莱恩想了想,斟酌看说道:
“我以后可能会很少来俱乐部,你不需要再向別人推荐我。”
魔药消化完毕,他得向新的自標前进了!
“为什么?”安洁莉卡惊讶又迷惑地说道,“您在俱乐部已经很有名气,大部分人都知道您的占卜非常准確非常神奇,我们甚至在考虑请您做周日的讲座老师。”
如果每次占下有1镑,那我再累再苦也要咬牙坚持而且我还得多跑几栋有红烟肉的房屋,爭取儘早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克莱恩温和笑道:
“女士,不要挽留,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並不是再也不来俱乐部,仅仅降低了频率,我的会费也將如期缴纳。”
反正能够报销我偶尔还是会过来监控下这里的克莱恩默默补充了一句。
“真是让人遗憾啊,希望我產生迷茫的时候,您刚好能来俱乐部。”安洁莉卡嘆息道。
度过最初的惊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情竟然没有想像中那么意外。
或许这么神奇这么敬畏命运的占卜家確实不是廷根市的一个俱乐部能够长久拥有的安洁莉卡仿佛在思考般笑道:
“锡伯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