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正听到这里,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心逐渐定了下来。
他好意思用家里的粮食救济哥嫂,可没有脸用玉侬母子挣来的活命本去充大头。
本来这世道乱了起来,哥嫂还属壮年,自己没那本事,还要去折腾金融,地也不种了粮食没着落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个弟弟。
救急不救穷,贪心使得自己遭了难,又能怪得了谁。
“大哥,我上次给你们挖地卜子的时候就说过,自此以后两家人各过各的生活,当时你们可是答应了的。”
李老串背着手语重心长,“那也不是分家!”
玉侬见他们没完没了,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就现在分吧!”,“现在不分未来又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赵姐经过那么一遭,身体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想秀云没了妈?!”
李栓正看向气急了的赵蛮,面颊都泛了些青白色。
心里隐隐后悔自己的不够决断。
“大哥大嫂!我依然敬重你们,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恕我不能如你们所愿。不好意思,秀云和呈文要睡觉了,你们先走吧。”
说着就打开了屋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老串不甘心,易金凤还试图再胡搅蛮缠。
都被李栓正一股劲儿地轰出了门,回过头来蹲下身在赵蛮面前。
“媳妇,从前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别生气,往后我也一直在家里,他们想找你们麻烦都要掂量掂量。”
玉侬心里忍不住想吐槽,就是因为你在,他们才敢来得更欢实啊。
自从上一次送羊粪肥之后,可是好好消停了一段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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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栓正回来后地卜子里逐渐开始拥挤。
当下不是从前逃难的窘迫时候,再有随着李秀云和呈文日渐长大,总这么住在一起很是不方便。
玉侬想起来从前周清莲的建议,和赵蛮李栓正商量着,再挖一个地卜子,她们娘俩搬出去。
“为什么啊,我们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你们为什么要搬出去?”
赵蛮知道玉侬的担忧,也就答应下来。
“妈,你为什么要答应。”
李秀云对此很是不理解,跳起来质问她妈。
赵蛮拉着李秀云的胳膊让她坐下来,“好好说话,你姨姨和呈文本来就该有自己的屋子,从前是生活条件不行,现在有了条件,肯定要挖一个地卜子。
即便赵蛮解释再多,李秀云也不愿意接受玉侬母子搬出去的事实。
“明明在一起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
李栓正一个男人也不好插嘴,说多了像赶着玉侬走一样。
可从前逃难的时候也就罢了,大家只为求个活命,不分什么男女有别的,如今这个情况再不分,多少有些尴尬。
“闺女,爸爸回来了之后地卜子实在太挤,难道你不想让呈文他们住得宽敞些吗?”
“不一样!难道不能把这个地卜子挖得更大一点?”
李栓正语塞,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女儿的问题。
“秀云,呈文长大了,他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我们搬过去以后也要在中间拉个帘子分开的,现在这个地卜子再扩建已经不合适,我们只是有了自己的空间,又不是不亲密了。”
李秀云跑过来抱着玉侬就哭了起来,“我舍不得你们,每天挨着你和妈睡,睡觉之前打一顿呈文,我都习惯了”
李栓正哭笑不得,“你这丫头。”
“你想找呈文,随时都来家里玩。”
玉侬摸摸她的小脑瓜。
“真的吗?不管我什么时候都能随便去吗,真的可以吗?”
“真的,我向你保证!”
顿时,李秀云破涕为笑,裂开嘴巴,露出她白亮的牙齿,龈肉发红。
趁着夏天的空档,李栓正紧锣密鼓的安排挖新的地卜子。
王二旦和李秋风两个哼哈二将如期出现。
李栓正当日拿着一整个茯茶走进王二旦家窝棚的时候,他整个人眼睛都发直了。
“祖宗,你真给我弄回来了!”
王二旦接过李栓正手里的茯茶,翻来覆去,左右看了看。
“湖北产的,真是好!
说着朝李栓正比了比大拇指头,“你这小子一去这么久,回来还能惦记我,真是不错。”
李栓正坐在他家门口的破木墩子上,盯着王二旦看了又看。
王二旦一把下茯茶,揣着手,斜睨过去一眼。
“你这又有事儿求我是吧!”
李栓正坦然地将自己挖地卜子的事儿告诉他。
“我就知道!”
王二旦伸出食指在虚空点了点,一脸嫌弃地推开了茯茶。
“拿走拿走,我可不要你这玩意儿,吃你一块砖茶,你倒是要求多得要命。不干!我才不干,大夏天的除草浇水也就算了,为你一口砖茶,你要我给你卖命?呵!”
说罢摇了脑袋坐会他家唯二的板凳上。
“老王,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从前哪样,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不干就是不干。”
李秋风这时候走了进来,看见王二旦一副窝着生气的样子,坐到另一张凳子上。
“这是咋了?”
李栓正就指着王二旦说,“这家伙闹脾气,不肯帮我的忙。”
“老王,你真的不帮?”
面对李秋风的疑问,王二旦仍旧扭过去脖子,鼻孔重重喷出气来,“不帮!”
“那行,栓正我帮你,这家伙爱闹脾气就闹,别理他,我地卜子里有瓶酒,咱们晚上好好喝一杯。
王二旦竖着耳朵听,见李秋风两人都已经走出了自家窝棚,赶忙放下揣着的手。
“哎,我帮我帮,不就是挖地卜子吗!”
而后拿起自家的农具跟上他俩的步子,等走得离自家地卜子远了点,回过头没看见张圆圆的影子。
这才揽着两人的肩膀。
“老兄弟能不帮你的忙嘛!对了,那瓶酒咱们什么时候喝?”
李栓正乐呵呵地看过去,见王二旦那副砸吧嘴的样子也是无奈。
李秋风微笑着反搭上王二旦的肩头,“栓正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别太过分,酒只有一瓶,紧着点喝!”
“知道知道。”
“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