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楚王府门前。
一架由四匹神骏白马拉乘,通体由沉香灵木打造,铭刻着陈家族徽的华贵车辇缓缓停驻。
先是一只踩着同色系高跟屐的玉足探出,足踝纤巧,肌肤莹白胜雪,随即,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自车辇中躬身而出。
来人正是陆言芝。
她身着一袭黑纱长裙,裙摆曳地,行走间如暗夜流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成熟曲线。
她的身材远比寻常女子更为高挑丰腴,却不显丝毫臃肿,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度与压迫感。
秦墨抬眸望去。
十九皇子这祸国倾城的小姨,一双桃花眼眸流转间似能勾魂摄魄,朱唇不点而赤,饱满欲滴。
她的美,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融合了权势与风情的极致魅惑,足以让任何男子心神摇曳,让陈家三代为之疯狂,并非虚言。
即便是见惯了绝色的秦墨,在看到这位名义上的“小姨”时,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艳。
前世网络上那些开了美颜滤镜的所谓女神,在此刻盛装而来的陆言芝面前,恐怕也要黯然失色,少了她这份浸入骨子里的雍容与妖冶。
陆言芝的目光瞬间便锁定了站在府门前的秦墨,那双足以倾倒众生的美眸中,复杂情绪翻涌。
她没有丝毫迟疑,竟快步上前,在秦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一瞬间,秦墨只觉陷入了一片温香软玉之中。
一股清雅而独特的幽香钻入鼻尖,撩动心弦。
更为直接的感受是,陆言芝那沉甸甸的倒扣玉碗几乎毫无间隙地压在了他的脸颊,几乎令人窒息。
“墨儿!”
十九皇子的本名也叫秦默,同音不同字。
陆言芝看着这张与亡故姐姐有着五六分相似,俊美无俦的年轻脸庞,心中积攒了二十年的思念与愧疚如同决堤洪水。
她嫁入陈家,权势滔天,却始终孤身一人,过继的子女终究隔了一层。
姐姐早逝,这流落在外的血脉,是她心中最深的牵挂与遗撼。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那压抑已久的,混杂着对姐姐的追思与血脉相连的护犊之情,化作了一种近乎泛滥的母爱,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只想将这孩子紧紧搂住,弥补那缺失的二十年。
秦墨身体有些僵硬。
他原本打定主意,要维持一个冷漠疏离,再带着几分怨气的皇子人设,让陆家觉得亏欠自己,从而在心理上占据主动。但
陆言芝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拥抱,有些打乱了他的节奏。
良久,秦墨才轻轻抬手,抵住陆言芝的肩头,略显生硬地将她推开了一些距离。
陆言芝被他推开,也不着恼,只是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未语先凝噎:“墨儿……我的墨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流落在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来了京都,又是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朝堂上的明枪暗箭,逼得你不得不强硬以对……是小姨来晚了,从今往后,小姨一定好好补偿你,把这缺失的二十年,都补回来……”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爱护,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秦墨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侧身引手,示意陆言芝入府。
他这般沉默的态度,在陆言芝看来,更是坐实了“孩子在外受了苦,心中郁结”的猜测,让她眼中的怜惜更盛。
步入王府,穿过抄手游廊,行至一处水榭亭台旁,正见到身体稍有好转,被秦幼绾搀扶着在亭中赏花的凤妃。
凤妃虽仍病弱,但那股萦绕不散的寒气已然消失,绝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生机,与身旁清丽脱俗的秦幼绾站在一起,宛若一对冰雪璧人。
陆言芝目光扫过亭中二人,又联想到近日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樊月楼之事,她心中了然,自己这外甥府上的美人确然不少。
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或劝诫之意,只是莞尔一笑。
在她看来,男子爱红颜,慕美人乃是天性。
秦墨如此,正说明他长大了,是个正常的,有血有肉的年轻人,只要不过分沉溺,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女人,便是本事。
与秦墨在花厅落座后,陆言芝接过侍女奉上的香茗,轻轻呷了一口,便切入正题,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墨儿,小姨这次来,给你带了两份礼物。”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两份赤红婚书,轻轻放在桌上。
“这两份婚书,一份是齐家,齐景明齐先生的嫡女。”
“另一份,是神武侯府,神武侯的掌上明珠。”
侍立在一旁的秦幼绾闻言,微微张口,眼中难掩惊色。
这位陈家主母的手笔,当真大得吓人!
齐景明,齐先生可是当代儒圣庙的亚圣,文道巨擘,地位超然。
神武侯更是大玄八大武侯之首,虽已经退居幕后,但自身修为深不可测,军中人脉更是可怕。
这一文一武,两份婚书背后的能量,足以在京都掀起惊涛骇浪,其分量,难以言喻。
秦墨目光扫过那两份婚书,脸上适时地露出一抹自嘲,演技浑然天成:“我一个在外野了二十年,刚刚回京的皇子,无根无基,名声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京都这些高门贵女,眼界何其高?只怕心中不愿,届时勉强凑在一起,反倒闹得彼此难堪,成了笑话。”
见他如此“妄自菲薄”,陆言芝心疼更甚,断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们小女儿家任性?
墨儿你乃是天潢贵胄,堂堂一字亲王,身份尊贵无比,能嫁入王府是她们的福气。
此事你无需担忧,小姨既拿来了婚书,自然有把握让她们风风光光地进门。”
随后,陆言芝提出想去秦墨带着她府中走走。
一行人移步至听涛阁外,陆言芝忽的停下脚步,鼻翼微微翕动,嗅到了空气中那极淡,却未能完全散尽的血腥气。
她柳眉顿时蹙起,转向一旁随侍的婢女,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这里……死过人?”
秦墨未等那婢女回答,便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戾气:“是魏家派来的老鼠,我的人杀了魏虎,又跟他们争矿脉,他们自然想给我个下马威,警告一番。
听说魏家最近正准备与镇西侯府联姻,权势正盛,哦,对了,似乎镇西侯府与神武侯府还是世交?
我这边刚杀了镇西侯府亲家的人,转头就要去娶神武侯的千金……神武侯还能履行这婚书吗?”
陆言芝桃花眼中煞气凛然:“好一个魏家,真以为武魁重伤,我们陆家就无人,墨儿你就好欺负了吗?”
但旋即,她神色又缓和下来,看向秦墨时目光重新变得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无妨,神武侯此人,最重诺言,他当年欠下陆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今正是他还债之时。
只要将他的女儿娶过来,墨儿你的立场,便是他神武侯府的立场。在这京都旋涡之中,他没有太多选择的馀地。”
秦墨听着,面上不置可否。
这位小姨的能量的确超乎想象,而且似乎真心护短,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只是,与这些千年世家,军方巨擘联姻,其中的利弊权衡,还需仔细斟酌。
他将两份婚书随意收起,仿佛只是收下了两件寻常物件,淡淡道:“有劳陆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