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废物吗?”
宽敞的客厅中,陈亦用生理盐水帮易若璃冲洗手背上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生理盐水,流进下方的水盆中。
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细密的血点,陈亦尽力保持平静,擦干手后,用棉签蘸取碘伏消毒。
摔个茶杯,没注意手背撞到了小推车锋利的边缘上,划伤了手。
这种弱智的事,易若璃竟然能做出来?
要是叶霜霜也就罢了。
脑子呢?
易若璃语气埋怨,但带了点委屈:“谁叫你走的那么快,我急得拉你才……”
崔管家,你的奖金又有了。
否则她怎么会见到关心自己的陈亦?
亲手帮她处理伤口。
陈亦本来不想帮易若璃处理,他看见那鲜红的伤口,眼皮就狂跳不止。
奈何易若璃告知他家里的医疗团队还没到上班时间,甚至还打电话证明。
听着电话里夏医生“好,我马上赶过来”的话语,陈亦才相信。
他让夏医生别来了,毕竟不论是上次还是任务空间中,夏医生都挺照顾他的,是个好医生。
自己的老师也是医生,自己的研究方向也涉及医疗行业,同行知道同行苦,还是让他们少劳累一些吧。
这点小伤,他自己能处理。
用未受伤的手支着脑袋,易若璃看着面前认真的陈亦,享受的眯眼笑道:“陈医生服务的真细心……嘶…疼。”
陈亦加重棉签下按的力度,说道:“闭嘴。”
易若璃哪可能老实。
她盼了几天才把陈亦盼来,两人没立刻“这样那样”,已经足够让她心烦了。
此刻两人距离这么近,陈亦又细心的为自己处理伤口,自己的手搭在对方温暖的手上。
仿佛甘露,滴落在干燥的土壤中。
可是,还不够。
这点雨露,远远不够。
易若璃笑意越来越盛,被缠绕纱布的手不老实,屈起手指,刮擦摩挲着对方的手心。
“陈医生上门服务,需不需要我付些特殊的报酬…嘶…”
她又吃痛一声,柳眉微皱。
因为刚才陈亦故意隔着纱布,按她的伤口。
陈亦叹口气:“闭嘴。”
他抬头,恰巧对上易若璃委屈的面容。
那发红的眼框中,似乎有水雾凝结。
陈亦愣了一下,手上力气下意识加重。
果不其然,易若璃那冷媚的面容眉头微皱,睫毛颤动,眼中水汽更甚,眼尾也泛起红晕,小巧红润的嘴唇轻启,发出吃痛声。
易若璃委屈道:“陈亦,我疼。”
“……”
陈亦佯装无事低下头,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现在知道疼了?”
说着,他又按了一下。
对面再次传来痛吟声,手心中对方的手指轻颤。
呵…
接连的几次“故意行为”,让易若璃察觉到,陈亦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
结合刚才说的话,难道……
“你在怪我打你的事吗?”
在那场虚幻漫长的“梦”中,易若璃不止一次伤害陈亦,听他的痛吟,
现在她仅仅是手背这点伤都能感觉到痛,更别说当时满身伤痕的陈亦了。
这问话让陈亦清醒过来,他心中唾弃起自己的不受控来。
没有自制力的人形同野兽,这样下去,他和易若璃有什么区别?
陈亦“恩”了一声,掩盖自己刚才的小小失态道:“你可不会象我一样,帮忙处理伤口。”
是的,这种事都是下人去做。
易若璃从不关心他的状态,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易若璃想起梦中,她问陈亦有什么“愿望”时,陈亦没有要任何东西,只道希望她能下手轻点。
她又想起,那天在学校分别时,陈亦亲口说的“他怕疼”。
怕疼,怕疼。
一个怕疼的人,她却让他的身上多了那么多伤痕。
让他在每个日与夜惨叫,只为满足自己的恶欲。
她口口声声说爱陈亦,离不开他。
可回望自己做的事呢?
哪一次不是在伤害他?
她凭什么说爱他?
心底涌现一股悲凉,易若璃看向眼前的人。
她应该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对不起”吗?
对不起有用吗?况且她自傲的性子,使她不愿低头。
于是她开口道:“你……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经过宁予默的重新上药,以及几天的休养,陈亦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毕竟宁予默“有经验”,为了给母亲治疔磕碰出来的伤口,用的药都是疗效显著的好药。
那天她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抹药,差点把他腌成“药味”的了。
“非常好,不用你管。”
“你……在生我的气吗?”
陈亦抬头,惊讶道:“你现在才看出来?”
丫的,你知道我有多想揍你吗?
从最初的酒店相遇“绑架”,到设计会诊相遇“绑架”,再到学校演讲可能施行的“绑架”。
种种行为,不仅总是打乱他的计划,有一次甚至差点让他情绪失控。
所以他故意晾着易若璃几天,甚至给她备注“s”,发“b”内容。
谢邀,如果和我相处时,你感觉我在针对你,那不是我情商低,而是我他妈就是故意的。
看着陈亦望向自己的眼睛,易若璃心中一凛。
又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
象那天一样,易若璃又从陈亦身上感受到了隐隐的危险。
平静的湖面下,是潜伏的危险。
易若璃慌了一下,张口:“对不起。”
她一秒抛弃自己的骄傲,向陈亦道歉。
但她知道说“对不起”没用,便补充道:“要不,你打回来?”
不行。
陈亦条件反射的在心中拒绝。
他一直在控制心中的恶念,从以前到现在,是不可能放任它肆意生长的。
否则,他就是下一个易若璃。
手上的纱布已然缠好,陈亦放手:“不原谅,你赶紧治好赶紧滚。”
易若璃心中微动,萌生出过激的想法。
然而陈亦一眼看出她的想法,说道:“如果你打算自虐,你现在就给我滚。”
心思被看穿,易若璃又产生了一种“力气无处使”的感觉。
她无法离开陈亦,她无法囚禁陈亦,她无法用自虐挽留陈亦。
陈亦给了她一个“最好”的选择,她也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是,听他的话,好好治病。
这样,他还会记挂着自己,还能每周见几次面。
否则,她易若璃什么都得不到。
哦,原来如此。
易若璃明白过来。
难怪不跟自己比赛第二次跑步。
原来是自己开的“条件”,早已就是他的“筹码”了。
……
站在门口,目送陈亦上车。
看着承载着陈亦的车子驶离,易若璃抬手,凤眸动情的看向自己包着纱布的手。
阳光下,纱布反射光芒,白的刺眼。
“陈亦,你知道吗……”
“……同类之间,一旦暴露,是很容易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