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这句话就仿佛是点炸了火药仓库的火星。
恺撒瞬间升起的满腔怒火,化作了实质的刀锋。
他率先发起了攻击,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手中的狄克推多划出一道霸道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向路明非劈下。
他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连人带刀一起斩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楚子航的身影从另一侧消失了。
与正面直接强攻的恺撒不同,他化作一道贴地疾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路明非的左后方。紧接着,他手中的村雨如同毒蛇的獠牙,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刺路明非的后心。
帝王的正面强攻与刺客的背身绝杀。
正可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最大的敌人,两人在一瞬间便展现出了精密的配合。
面对这足以让人窒息的绝杀局面,路明非却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他只是侧身,将手中的太刀横置于身前。
“铛!”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恺撒那势大力沉的斩击,被那柄黑色的刀鞘精准地架住。狄克推多宽厚的刀身上载来一股绵长而坚韧的力量,将他所有的力道尽数化解,让他有一种用尽全力劈在了一团棉花上的无力感。
紧接着,路明非手腕一抖。
锵!
第二声更加急促的鸣响传来。村雨那快如闪电的刺击,被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反手挥鞘的动作,精准地格挡了下来。刀尖与刀鞘碰撞,溅起一串刺眼的火星。
风暴的中心,风平浪静。
恺撒和楚子航的瞳孔同时缩小。
他们的联手一击,竟然就这么被轻易地化解了。甚至没有让对方后退哪怕半步。
-----------------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他当然也可以象之前对付其他人那样,用今天的能力让面前这两位直接倒头就睡,但那样就太无聊了。
能力明天就会消失,但通过战斗磨炼出的技艺,却是能永久留下来的。
而眼前这两个人,无疑他目前见过的最合适的陪练。
路明非心中的种种念头一闪而过,而恺撒和楚子航的第二轮攻击,已经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恺撒的刀法愈发狂野,每一刀都带着赫赫威严,仿佛要将整座教堂都劈开。楚子航的身影则在路明非周身高速地游走,村雨的刀光从四面八方亮起,如同一张由死亡编织的银色蛛网。
然而,无论他们的攻击多么狂暴,多么刁钻——
叮叮当当——!
教堂之内,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富有节奏感的清脆鸣响。
路明非始终站在原地,脚下的步伐不过在方寸之间移动。他手中的那柄黑色太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总能以最小的幅度,后发先至地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得如同机器。每一次碰撞,都恰到好处地瓦解掉对方的力道。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喂招。
而最让恺撒和楚子航感到冲击的是——
从始至终,对方的武器都未曾出鞘。
他甚至连一步都没有后退过!
恺撒觉得对方的防御象一面无法被摧毁的叹息之墙。
而对于修习过剑道的楚子航来说,他的感受则更加细致和具体。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对方的每一次格挡卸力,每一次脚步的移动,都遵循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技法。那看似随意的动作之下,隐藏着千锤百炼的影子。
这绝不是靠着血统和天赋就能做到的。
这是……剑道!
在一记凌厉的侧斩被再次精准地格挡开后,楚子航借着反震之力后退半步,第一次在战斗中主动开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和探究:“这是什么流派?”
“恩?”路明非似乎是意外楚子航居然看出来了,也似乎是意外他会在战斗中问这个。
少年侧身用刀鞘的末端轻轻磕开恺撒的一记重劈,轻松地回答道:
“在下不才,乃苇名一心流免许皆传。”
苇名一心流?
楚子航在脑中飞速检索着自己所知的所有剑道流派——柳生新阴流、北辰一刀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
最后他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苇名一心这个名字。
但这并不防碍他从对方那无懈可击的防御中,感受到这个流派的精妙之处——那不仅仅只是看破和格挡,而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于随机应变与实用性的、堪称完美的剑术。
他握紧了村雨,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浮现起了更加浓烈的好奇。
……
而与楚子航不同,恺撒在一记猛攻被再次格挡后,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为什么不出刀?!你是在轻视我们吗?!”
路明非侧身躲过楚子航的又一记刺击,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没有啊,师兄,”他一边轻松地格挡着两人的攻击,一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这不是怕刀出鞘的话,一不小心把你们打伤了吗?”
“——狂妄!!!”
恺撒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理智的火焰被彻底烧尽,只剩下要将眼前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暴怒。他每一块肌肉都贲张起来,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刀法彻底失去了章法,变成了一场破坏风暴。狄克推多在他手中,带着赫赫风雷之声,疯狂地砸向路明非!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楚子航也进入了极限状态。
他没有怒吼,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冰更加彻骨。
他将自己的呼吸、心跳、乃至思维都与手中的村雨同步。
他的身影彻底化作了一道无法被肉眼捕捉的银色流光,刀光连成一片,如同水银泻地,从每一个不可思议的缝隙中,刺向路明非的要害。
面对两位王者毫无保留的极限狂攻,路明非那看似懒散的姿态,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的脚步,开始在方寸之间游移起来。手中的那柄黑色太刀挥舞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叮叮叮叮叮叮——!!!
教堂之内,那连绵不绝的格挡声,已经不再是清脆的鸣响,而是变成了一场如同暴雨倾泻在铁皮屋顶上的疯狂交响!
火星如同盛大的节日烟火般,在路明非周身疯狂地炸开!
他依旧没有后退一步,依旧没有拔刀出鞘。
但他就象是风暴中那根绝对静止的指针,任凭外界的狂风如何肆虐,海浪如何滔天,他自巍然不动。
一分钟。
两分钟。
恺撒的喘息声变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挥刀的手臂重如灌铅。极限的爆发正疯狂地透支着他的体力。
楚子航的身影也重新从空气中浮现,他握刀的手在剧烈地颤斗,但依旧死死地握着刀柄,不肯松开分毫。
两人停了下来,遥遥地看着那个依旧气定神闲的路明非。
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压榨了出来,却依旧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那不是一道墙。
那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逾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