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下方深处,有一个地方被学生们私下称为“圣所”的地方。
这里没有古典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以及如同星图般展开的巨大投影屏幕。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安静地流淌,将校园内每一个角落的实时影象、温度、声波乃至空气元素构成都转化为纯粹的参数。
这里是学院的神经中枢,也是校长办公室之外整个学院的控制中心。
此刻,三个男人正坐在这片蓝色星图的前面。
“我再说一遍,古德里安,把你的古巴雪茄熄掉!”曼施坦因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指着屏幕上那片狼借的草坪,痛心疾首地说道。“看看!看看这些未来的精英!他们现在的行为和一群返祖的尼安德特人有什么区别?!”
“野蛮!粗鲁!毫无纪律可言!每年都要重复一次这种毫无意义的破坏活动!”
“看看那些可怜的百慕大草坪!还有我最喜欢的古典主义喷泉!它们有什么错?!
“放轻松,我的老朋友,”古德里安乐呵呵地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抗议。
“这就是青春啊!是荷尔蒙与荣誉感的华丽碰撞!你不觉得,看着这些年幼的狮子为了自己的领地而战,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吗?我感觉我自己都年轻了起来啊!”
“我只看到了需要我签署的海量维修清单和一份长达五十页的违纪报告!”曼施坦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在他们两人对面的轮椅上,执行部主管施耐德教授,始终一言不发。
他静静地坐在阴影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屏幕上每一个闪铄的战术标记。
作为自由一日的最高安全官,他必须在场,以确保演习不会演变成真正的悲剧。
同时他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
对于身为执行部负责人的施耐德而言,这不是什么青春的游戏,也并非是单纯的破坏活动。这是一场关于力量、策略和意志的仿真战争。每一个学生的数据,都将成为他评估其未来任务潜力的依据。
执行部需要给合适的人分配合适的任务,所谓的“合适”并不仅仅只是看理论课的绩点。这既是为了确保未来执行部的任务成功率,也是对他们的学生负责。秘党培训这些年轻人不是为了让他们白白去送死的。
忽然,办公室内的音响系统里传来了诺玛那不带感情的电辅音。
“曼施坦因教授,检测到大规模战场数据异常。狮心会与学生会的作战单位,信号正在以非正常速率被淘汰出局。”
曼施坦因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古德里安也放下了雪茄。
施耐德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调出相关局域地图。”
主屏幕立刻被一片战术地图所取代,上面代表着双方学生的光点,正在成片成片的诡异熄灭。
无论是代表狮心会的黑色光点,还是代表学生会的红色光点,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整个战场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无差别攻击的巨网所逐渐笼罩。
“怎么回事?!”曼施坦因的脸都绿了,“这是第三方势力介入了吗?还是某种失控的大范围炼金道具?立刻排查!”
“现场空气成分无异常。未检测到违规炼金道具。”诺玛汇报着。
“根据生命体征监测,所有信号中断人员均未死亡,只是由于后颈遭到重击而陷入了深度昏迷。”
“调出苏茜的视角。”施耐德的声音嘶哑而冰冷。
苏茜作为战场上位置最高的狙击手,她拥有最全面的视野。
屏幕切换到了钟楼的狙击点。
然而,画面中只有一把掉落在地的狙击枪,和倒在一旁同样陷入昏迷的苏茜。
而在不远处的窗台上,学生会的副会长陈墨瞳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坐着,象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是学生会的陈墨瞳……她为什么没事?而且她放弃了指挥?”
曼施坦因的眉头紧紧皱起,看着诺玛贴心的标注在诺诺身上的“已出局”。
“不。”施耐德缓缓开口,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数据面板上,那里显示了异常现象最开始出现的位置。
“诺玛,放大b-7区异常出现时的影象记录。”
画面被放大,经过慢放处理。他们看到,在狮心会c小队全员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他们熟悉的陈墨瞳。
而另一个……是一个穿着普通t恤的陌生少年。
在看清那个少年面容的瞬间,古德里安教授那副优哉游哉抽着雪茄的姿态瞬间消失了。
他象是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猛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雪茄从他颤斗的指间滑落,掉在圣所的地板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印记,他却浑然不觉。
“路明非?!”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激昂。
“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忘了!我居然忘了告诉他今天是自由一日!!!”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弄得一愣。
“完了!全完了!”古德里安象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熊,双手抓着自己本就蓬松的头发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慌,“他只是个新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被那些无法无天的疯子们打成筛子的!
“诺玛,立刻!立刻派人去保护他!不!我亲自去!施耐德,你跟我一起!”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和陈墨瞳一起,不紧不慢地走在枪林弹雨中的路明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他眼里,那不是一个s级的混血种精英,而是一只他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宝贝羔羊。
而这只宝贝羔羊现在手无寸铁的闯入了斗兽场!
如果他的s级在入学第一天,就在这场莫明其妙的混战中出了什么意外……古德里安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他觉得自己会追随卡塞尔学院四十年前那个s级学生的脚步,当场从钟楼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