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路明非和诺诺站在了卡塞尔学院的草坪上。
路明非背着双肩包和加长的网球拍包,缓缓地环顾四周。
他本以为自己会对任何宏伟的景象都习以为常,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由衷的赞叹。
这里并不象他之前想象中那种阴森黑暗的哥特式古堡。恰恰相反,这里美得象一座创建在世界之巅的天空之城。
他们脚下是修剪得如同天鹅绒地毯般的翠绿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小径在草坪上勾勒出优美的几何图案,蜿蜒着伸向远方。
草坪的中央,是一座雕刻着神话生物的古典主义喷泉,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构成整个学院建筑的是一种温暖的象牙白色岩石。在阳光下,这些建筑反射着柔和的金色光辉。尖削的拱顶、高耸的钟楼和优雅的飞扶壁,完美结合了古典主义的美感和现代建筑的利落与洁净。
空中连廊盘旋在建筑群上方,让建筑之间相互联通。那些象牙白色的天轨以优美的姿态,在不同的塔楼之间蜿蜒盘旋,象是一条条为神明建造的步道。
而这一切,都依偎着一面近乎垂直的巨大纯白色峭壁。那峭壁是如此的光滑平整,象是自天穹垂落凝固的石之瀑布。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脚下无边无际的绿色山峦和云海。深邃的山谷里,雾气像河流一样缓缓流淌。
更远处还有一片湖泊,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里是世界的制高点,一个被隐藏在云端之上的、美丽宏伟的理想国。
路明非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些能够建造出如此奇迹的屠龙者们,他们的内心究竟是何等的骄傲与偏执。
“怎么样?学院还是挺气派的吧?”诺诺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一丝骄傲。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阵凄厉尖锐、仿佛足以撕裂耳膜的空袭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校园之中炸响!
那声音在光滑的石壁和宏伟的建筑间来回碰撞激荡的同时,路明非的身体在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无数的念头掠过他的脑海。
这想必是龙族来袭的警报。这么快,是巧合,还是卡塞尔学院作为人类和龙族战争的桥头堡,龙族来袭的极为频繁?
然而,他身边的诺诺却完全是另一番反应。
“靠!不会吧?!”她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脸上写满了怎么偏偏是今天的懊恼和不爽。
她完全没有抬头看天,而是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别傻站着了!”她的语气急促,“不想第一天在地上倒头就睡,就赶紧跟着我跑!”
“跑?去哪儿?”
“找地方隐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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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诺诺话音刚落的下一个瞬间,这座静谧得如同神国般的校园轰然引爆。
仿佛沉睡的巨兽在一瞬间苏醒,每一栋古典建筑的门窗里,都有人影潮水般地向外涌出。
他们以身上作战服的颜色划分成不同的群体,一群穿黑色作战服,一群穿红色作战服,每一个人都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冷兵器到现代枪械,应有尽有。
路明非眼尖的甚至看见有人扛着火箭筒。
上一秒还宁静祥和的校园,下一秒就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交战的双方见面就是毫不留情的扫射,不同阵营的人在草坪上、拱桥上、回廊里疯狂地交火。很多人在冲出门廊的第一个瞬间,就被子弹撂倒在地。
枪声震耳欲聋,爆炸声此起彼伏,路明非甚至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淡淡的硝烟味,他简直以为自己被瞬间传送到了二战第聂伯河的战场。
诺诺一把将他拽到一座雕塑后面,但他们的动作已经晚了。
在他们背后那栋建筑的二楼回廊上,出现了一队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4卡宾枪的人。
他们显然是负责清扫这片局域的,看到还傻站着的诺诺和路明非,没有丝毫尤豫,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他们。
哒哒哒哒哒——!
刺眼的枪口火焰亮起,灼热的弹雨以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两人泼洒而来!
“靠!这下玩脱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诺诺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路明非向后推了一把,然后闭上了眼。
“这绝对是我经历过最烂的新生欢迎仪式了……”这是她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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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诺诺预想中被弗丽嘉子弹击中的刺痛和昏迷并未到来。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诺诺在疑惑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们停在距离她和路明非不到半米的地方,象一群被琥珀凝固的黄蜂,构成了一幅充满了暴力美学的静止画卷。
回廊上,那些开枪的人也惊呆了。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
他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扫过。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象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就象一排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又象是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
那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人,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全部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枪声和爆炸声依旧震耳欲聋,但路明非和诺诺身后的这片小小的局域,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诺诺扭头,看向身边的路明非。
他脸上所有的茫然、好奇和无辜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与漠然。他的眼神不再是那个有点衰的衰小孩,而是象两把淬过寒冰的利刃出鞘,锐利得让她感到一丝心悸。
路明非没有去看那些倒下的武装分子,仿佛刚才他只是随手扫掉了一些碍事的灰尘。他伸出手,从半空中捏住了一颗还尚有馀温的弹头。。”
少年将那颗小小的弹头放在指尖把玩,声音低沉而平静,与周围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他屈指一弹,那颗弹头竟被他如同弹烟灰般轻描淡写地弹飞了出去,在远处的石墙上爆出一团红色的血雾。
悬停在空中的所有子弹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象一捧无用的废铜烂铁。
“师姐,”在那些弹头爆开的漫天血雾中,少年转过头,看着瞪大了眼的诺诺,“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