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把盐当糖的“投毒”事件后,夏晚晴的羞耻心爆表,整个人都快自闭了。
她痛定思痛,决定放弃那些洗衣做饭的高难度家务活,回归自己的“专业领域”——琴棋书画。
虽然学宫的条件差了点,但附庸风雅总比帮倒忙强吧!
于是,在稷下学宫的讲学堂里,出现了一道靓丽(笨拙)的风景线。
柳如烟正在教小师弟们练字,她手腕轻悬,笔走龙蛇,姿态优雅得不像在写字,而像在跳舞。
夏晚晴有样学样,也拿起了一支笔。
可她一上手,脸就垮了。
【这什么破笔!笔毛又硬又分叉,跟扎草人的稻草似的!】
【还有这纸,又黄又糙,墨水一上去就晕开,这能写字?】
她用惯了宫里特供的顶级狼毫、徽墨和玉版宣,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憋着一股劲,她跟手里的毛笔展开了殊死搏斗。结果,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张牙舞爪,不像字,倒像是一群在纸上打架的螃蟹。
她越急越乱,手腕一抖,“啪嗒”一下,一滴硕大的墨汁不偏不倚,正好甩在了她白净的鼻尖上。
“噗嗤。”
一声没忍住的轻笑从旁边传来。
夏晚晴扭头一看,苏辰正躺在他那张宝贝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笑!就知道笑!本公主出糗很好看吗?!】
她气鼓鼓地瞪了苏辰一眼,拿起帕子就想去擦。
苏辰却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别用帕子擦,越擦越花。”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站到了夏晚晴的身后。
下一秒,夏晚晴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辰俯下身,整个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形成了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冰凉的手背,连带着她握着的笔,一起握住。
一股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皂角香,瞬间将她包围。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握笔要稳,手腕要活,气沉丹田像这样。”
苏辰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他引导着她的手,在粗糙的草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端正的“静”字。
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他抱我了?】
【好近他身上的味道怎么有点好闻】
【这个刁民!又占我便宜!可是他教我写字的样子,怎么这么认真】
而这一幕,不偏不倚,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不远处柳如烟的眼中。
她刚刚指点完一个小师弟,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在她的视角里,苏辰几乎是将那个叫“夏知秋”的少年整个拥在了怀里,姿态亲昵得过分。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危机感涌了上来。
好一个夏知秋!平日里装得那般笨拙,原来竟是为了用这种姿态博取师弟的怜惜!
握在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颤,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坠落,砸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团不规则的墨迹,正如她此刻被搅乱的心绪——她捧在手心里的师弟,难道就要被这个只会用娇弱博取同情的女人给抢走了,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行?
白天的“亲密教学”,加上之前无数次的笨拙失败,让夏晚晴的挫败感达到了顶峰。
晚上,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对着月亮唉声叹气。
【我真是个废物点心。】
【以前在宫里,总觉得什么都很简单,现在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苏辰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大麻烦?柳师姐肯定己经烦死我了】
她越想越委屈,眼眶都有点发酸。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她旁边坐下。
“又在这儿思考人生呢?”
是苏辰。他刚给小师弟们讲完故事,嗓子有点哑。
夏晚晴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苏辰看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猜到了七八分。
【得,又得兼职心理导师了。】
【我这小破学宫,业务范围还挺广,不仅包吃包住包教学,还带情绪疏导一条龙服务。】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孙悟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七十二变,他也是拜师学艺,在八卦炉里被炼了七七西十九天,才练就火眼金睛的。你这才拜师几天,急什么?”
夏晚晴抬起头,月光下,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委屈。
“可我什么都做不好洗衣服撕破了,整理书房弄塌了书架,想做个汤还差点把人咸死我以前不这样的。”
苏辰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难得地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那是因为你以前的生活,不需要你做这些。你现在在学的东西,是柳师姐她们学了十几年的。你能一天之内就学会,那她们这十几年不成笑话了?”
他难得的耐心和温柔,让夏晚晴心里一暖。
她仰着脸,看着苏辰在月光下柔和的侧脸,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仰慕和依赖。
而她们都不知道,在通往庭院的廊下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柳如烟手里拿着一件刚找出来的外衣。
夜里转凉,她担心苏辰讲完故事口干舌燥,又在院子里吹风会着凉,特意想给他送件衣服。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幕。
月光如水,苏辰和那个“夏公子”并肩而坐,距离贴得很近。
她听不清他们全部的对话,但她能清楚地看到,“夏公子”那副楚楚可怜、满眼都是崇拜的样子。
她也能看到,苏辰脸上那份专注和耐心,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一个冰冷又尖锐的念头,像毒针一样,狠狠扎进了柳如烟的心里。
好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原来,这才是她的手段。平日里那些笨拙不堪的举动,那些楚楚可怜的姿态,根本不是什么不谙世事,而是她用来博取师弟怜惜、一步步攻陷他心防的狐媚伎俩!
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偏要来这里,用这种见不得光的伪装,来抢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所以,这一切的示弱,这一切的依赖,都只是一个女人,用来勾引她师弟的无耻心机?
第二天清晨,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怪。
柳如烟像往常一样,安静地为大家盛粥。
她先是给每个小师弟盛了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然后,也给夏晚晴盛了同样的一碗。
夏晚晴捧着碗,心里还有点小感动。
【柳师姐人真好,虽然冷了点,但还是把我当自己人看的。】
然而,下一秒,她的这点感动就烟消云散了。
只见柳如烟转身从灶上端下来一个单独煨着的小砂锅。
她走到苏辰面前,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用一把干净的勺子,为苏辰盛了一碗截然不同的粥——粥体绵密,里面有切得细碎的肉末、碧绿的青菜,还点缀着几块皮蛋。
这正是苏辰某次喝醉了,无意中念叨过的,他“家乡”的咸粥口味。
柳如烟将那碗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豪华版”皮蛋瘦肉粥,轻轻放在苏辰面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夏知秋。
但这个动作,比说一万句话都有力量。
夏晚晴彻底傻眼了。
她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白粥,又看看苏辰碗里那内容丰富、一看就好吃得不得了的肉粥,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震惊,最后化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委屈。
【什么情况?凭什么?!】
【搞特殊待遇?这区别也太明显了吧!】
苏辰也是一愣。
他抬头,看向柳如烟。
【卧槽!师姐这是搞事情啊!】
【这碗粥里有杀气!这是赤裸裸的主权宣告啊!】
【难道师姐也发现夏知秋是女人了?】
苏辰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那家伙的破绽实在太多了,走路的步子小得像在挪,拿筷子的手比自己的还细嫩,脖子光溜溜的连个喉结的影子都没有,身上还总带着一股淡淡的、不像熏香的女儿家体香。
最离谱的是上次,自己不过是跟她靠得近了些,想看看她书上的批注,她就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哪是个男人该有的反应。
所以,师姐这碗粥,不是在防一个有龙阳之好的“师弟”,而是在敲打一个女扮男装、意图不轨的“情敌”?
啧,这信息量有点大。
柳如烟没有回避他的注视。
她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却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我才是最了解他、最关心他、能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
你,不过是个外人。
这无声的硝烟,让整个饭桌的气氛都凝固了。
苏辰看着眼前这碗香喷喷的“爱心粥”,左边是师姐宣示主权的冷光,右边是夏“师弟”泫然欲泣的目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坐在饭桌前,而是被绑在了修罗场的中心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