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军凯旋,安邑城头旌旗招展,城门内外人声鼎沸。
卫仲道率领得胜之师,踏着夕阳馀晖,浩浩荡荡返回根基之地。
距府邸尚有百步,便见朱漆大门洞开,两排雁翅般列开的侍女手持宫灯,垂首恭立。
为首一人,身着绣鸾深衣,头绾凌云高髻,正是蔡琰。
“郎君怎么还没回来。”
蔡琬笑道:“姐姐倒是想念姐夫的厉害啊,这才几天不见,都快望穿秋水了。”
蔡琰莞尔一笑:“毕竟是打仗,不是闹着玩的。”
“等你有了夫君那天,自然就明白姐姐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蔡琬故意逗道:“那就奇怪了,姐夫在家里,姐姐天天往我这躲。”
“姐夫不在了,你又希望他在,这可真是……”
话音方落,远方传来骑兵的声响。
“郎君凯旋。”
这一声落下,仪态端方的蔡琰面容方才沉静下来,在目光触及卫仲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时,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旋即又被温婉柔情所复盖。
“妾身,恭迎郎君凯旋。”
蔡琰敛衽为礼,身后众侍女齐齐拜下。
卫仲道翻身下马,快行几步,扶起妻子,触到她微凉的指尖,温言道:
“昭姬这些时日主力内务辛苦了,府中一切可好?”
“赖郎君洪福,诸事安妥。”
蔡琬笑道:“姐夫一直没消息,姐姐可是担心坏了。”
卫信点头:“那是自然,昭姬待我,天地可鉴。”
蔡琰闻言抬眼,目光在卫信染尘的甲胄上轻轻一转,便引诸将入内。
“酒菜已备好,郎君请吧。”
卫信满意的点头,家里有个管事儿的夫人,后方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
是夜,卫府大排筵席,犒赏三军。
功勋簿上,徐晃、典韦等冲锋陷阵之将,各得五万厚赏,欢声雷动。
“我等谢过郎君恩裳。”
“别急,今日的头功不是你们。”
轮到贾诩时,卫仲道亲自执壶,为其斟满一杯醇酒,朗声道:
“文和运筹惟幄,谋定乾坤,功劳最高,谋功之赏,望先生勿辞。”
贾诩神色平淡,起身微微一揖:
“诩,谢郎君厚赐。”
席间众将见卫信如此尊重贾诩,也对这位沉默寡言的谋士更添几分敬畏。
“来,举酒,为郎君寿!”
随着典韦一声高举,满座欣然。
众宾欢饮,直到半夜。
但宴席散后,卫仲道并未急于歇息,而是与贾诩、裴潜等文士转入书房。
烛火通明,北疆地图在案上铺开,山川城邑,历历在目。
武将的战场是冲锋陷阵,文臣的战场是国政谋略。
“随着卫家军的规模与日俱增,对粮草的消耗也在变大,光靠卫府提供粮食已经不足了。”
“皮氏已定,程银、侯选归心,然北地新附,流民甚众,需妥善安置,方能长治久安。”
卫仲道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几处空旷地带。
“文行,我意将流民编列户籍,集中安置于马玩、李堪等旧豪强被抄没的田庄之上。授之以田,贷之以种,使其有地可耕,有屋可居。所产粮食,除自给外,需按定额上缴,以充军资。”
“如此,两难自解。”
“此事,文行先拟定一个方略,明日我在与你探讨细节。”
裴潜点头,补充道:
“郎君此策甚善。可依田亩肥瘠,定三等赋税,并设田曹专司其职,督促生产,稽查帐目。”
一旁静听的贾诩,此时却缓缓开口:
“郎君,流民易安,矿工难驯。”
他手指点在皮氏铁矿的位置,言道。
“彼等铁匠掌握冶炼技艺,聚于矿穴,今郎君欲以何策驭之?”
卫仲道沉吟片刻,道:
“当施以仁政,给予比马玩时更好的工酬,改善其食宿,使其心甘情愿为我效力。
所有开采之铁料,需集中运至安邑工坊,统一锻造,以防技术流散,亦可掌控命脉。”
“农业是根本,但农地中的铁器都需要冶炼,兵器甲胄更需要。”
“假以时日,我会思索更高效的冶炼方式,希望有朝一日能让我卫家军的兵马都能穿戴铠甲铠甲。”
贾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似是认可,又似藏着更深的思量。
待到诸人议定细则,告退离去,已是月上中天。
卫仲道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端着漆盘,悄步而入,正是蔡琰。
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水绿色寝衣,外罩一件半透明的绡纱长袍,乌黑的长发并未过多装饰,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绾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更衬得肌肤胜雪。
女子低垂着眼睫,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醒酒汤轻轻放在案几一角,动作轻盈。
“郎君,夜深了,用些点心,早些安歇吧。”
她的声音比平日更软,更为诱人。
卫仲道抬眼望去,烛光下的蔡琰,褪去了平日的书卷气,一身妖娆曲线在夜色与暧昧的衣着下被无限放大,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他心中微动,白日里纵横捭合的威严之气渐渐消散。
卫信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这些时日,都未曾与夫人合眠了,是不是想念了。”
蔡琰身体微微一僵,呼吸骤然急促,脸颊飞起红霞,那双眼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夫人怎么不回答?”卫仲道低声问,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
蔡琰轻轻摇头,贝齿咬了下唇瓣:
“分别许久,郎君觉得妾身想不想念了。”
“夫人还敢惹火?”卫仲道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俯身将蔡琰拦腰抱起。
蔡琰嘤咛一声,双臂下意识地环住卫信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埋入他坚实的胸膛。
红绡帐内,暖香浮动。
屋外风中细柳,微微颤斗,鸟鸣声中,忽闻一两声呢喃低语。
蚊帐落下,屋外蛙声一片。
屋内烛火不知何时熄灭,动静持续到半夜方才结束。
夜深人静,呼吸渐渐平息,人入梦乡。
唯馀窗外朦胧的月光,勾勒出春花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