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娇安静地站在炕沿边上,轻轻捂住小梅子的耳朵。
老太太的这些污言秽语,可不要污染了孩子稚嫩的心灵。
直到何老太太骂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抬起头。
“何老太太,”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您口口声声说我勾引男人,那我倒要问问——您儿子何光,上周五晚上在哪儿过的夜?”
何老太太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自从丁兰怀了儿子的孩子,儿子可是每天都住在西楼胡同丁兰的家里。
“西楼胡同二十八号,丁兰家。”
沉娇一字一顿,声音清淅得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需要我把他们俩的丑事儿说的详细一些吗?”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西楼胡同丁兰?不就是研究所的那个技术员吗……”
“就是那个抢了姐姐的大学名额,把姐姐赶去下乡的那个?”
“听说她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在西楼胡同分了一间房子……”
“这何光看着人模人样的,还会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何老太太脸色煞白,嘴唇气得直哆嗦:
“你……你血口喷人!”
这沉娇怎么知道的?她还嘱咐过儿子明明要小心的。
沉娇不紧不慢地走到何老太太面前,就象看着一坨令人恶心的垃圾,声音冷冰冰的泛着冰渣:
“我不说,是给你们何家留面子。
既然您今天非要撕破脸,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不要脸?”
何老太太被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象被抽了骨头似的,差点瘫倒在地上。
沉娇转身对着围观的邻居,朗声说道:
“请各位做个见证,我沉娇行得正坐得直。徐姐姐是我的朋友,知道我的处境后特意来看望。
那个小战士,是一位伯伯受我父母之托,派人送了点东西,都是清清白白的关心。
不象某些人,自己儿子在外面偷腥,反倒来污蔑我的清白!”
说完这些,看着何老太太苍白的脸,沉娇长长出了一口恶气。
这口恶气憋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舒坦了。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何光的行径,还不是因为徐珊珊?
那家伙因为和苏梨的关系,简直把她当作了妹妹,什么事情都替她打听好,就怕她离婚时吃亏。
至于这房子,那家伙也说了,非得帮她讨回来。
要不然,以后怎么见苏梨那丫头。
虽然沉娇没见过苏梨,但知道父母在西北由她护着,没有受苦。
自己在京都又有她的朋友关心着。
她对苏梨,不知道有多感激。
“何大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儿子不检点,还来欺负沉家妹子,也太不象话了!”
“就是,”另一个妇女接话,“沉家妹子平时为人怎么样,咱们院里谁不知道?
倒是你们何家,太欺负人了!”
何老太太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恶狠狠地瞪着沉娇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就冲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我儿子也得和你离婚。”
何老太太的话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白净的面皮,一身合适的中山装,锃亮的皮鞋。可看他飘忽忽的眼神,就觉得不会是正经人。
年轻人看到院里围了这么多人,顿时脸上显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沉娇,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他一进门就冲着沉娇质问道,眼睛里是满满的嫌恶。
沉娇看着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丈夫,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我要回我的房子,这要求过分吗?何光,只要你把房子还给我,我马上和你离婚。”
“那房子早就过户到何家名下了!你现在揪着不放,不就是看不得我好过吗?”
何光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当初看在沉娇是沉谦唯一女儿的份儿上,自己才娶了她。本想着在岳父的支持下,以后会平步青云。
没想到结婚不过两年,岳父就出事下放了。虽说遵照岳父母的决定,沉娇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可是领导、同事的目光,让他实在受不了,他原来主持的科研项目也被停了。
后来认识了丁兰,在丁兰的帮助下,项目才重新开始,他和丁兰之间,也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
可那又怎么样?
丁兰知他、懂他,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
现在只有和沉娇离婚,他就能和丁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虽然这套房子,原来是沉娇的陪嫁,可凭什么还给她?
沉家眈误了他的事业、他的感情,这房子作为补偿,难道不应该吗?
看着大院的邻居围拢在四周,对着他指指点点,何光心里不知道有多么不痛快。
他迫切想把自己的委屈道个干净。
“各位邻居,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
他挺直腰板,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
“我和沉娇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当年我是沉谦的学生,他利用导师的身份,非要我娶他女儿。
我一个穷学生,哪里敢违逆老师的意思?”
他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哗然,看他的目光里纷纷透着鄙夷。
“说得真好听,还不是看沉娇的父母当时是知名教授?”
“现在人家落难了,就翻脸不认人,真不是东西!”
沉娇听着何光番颠倒黑白的话,不怒反笑:
“何光,你摸着良心说,当年是谁天天往我家跑,说非我不娶?是谁在我爸面前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你现在说是受了我爸的逼迫……”
我问你,你现在在研究所做的那个项目,内核思路是不是我爸给你提出的?
里面的研究成果,有多少是你窃取我爸的心血?”
何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胡说八道!”
他强撑着反驳,但闪铄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沉娇不再看他,转身对众人说。
“各位叔叔婶婶,你们都听见了,这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离婚可以,但必须把房子还给我。”
众人望着何光,眼睛里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看着众人的鄙夷目光,何光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研究员,是公家人儿,绝不能因为沉娇坏了自己名声。
虽然那座房子他也舍不得,但他还是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妈,要不就把房子还给她吧?丁兰那边还等着呢!”
“不行!”何老太太立刻大声尖叫起来。
“她一个下放分子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住那么好的房子?那房子现在是咱们何家的!”
一旦答应,她就得搬去乱糟糟的大杂院。
她不搬,死也不搬!
想到这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儿。
“没天理啊!儿媳妇要逼死婆婆啊!大家都来看看这个不孝的媳妇啊!”
就在这场闹剧愈演愈烈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军装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
刘明槐锐利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最后落在坐在地上撒泼的何老太太身上。
整个小院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