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牵着招娣冰凉的小手走进屋里,一股暖意面而来。
刘媛媛果然是个细心的,给她留的饭菜还在锅里温着。
一碗是热腾腾的白菜炖粉条,油花亮晶晶的;
另一碗是碧绿清爽的小青菜,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旁边还放着两个黄白相间的二合面馒头。
“快,坐下吃。”苏梨连忙把饭菜端到招娣面前。
小姑娘局促地站在桌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菜,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却迟迟不敢动筷。
“我、我不饿……”
话还没说完,她瘦小的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苏梨:“……”
这是不饿吗?
不由分说,把筷子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跟阿姨客气什么?快吃!”
她转身走到灶台边,从篮子里摸出两个鸡蛋利落地打进碗里,烧开水倒进去,撒上一把葱花,一碗香喷喷的蛋花汤就做好了。
苏梨:怎么她好象也有做饭的天赋了,这蛋花汤……还行?
招娣起初还小口小口地吃着,但在苏梨的目光鼓励下,渐渐放开了。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粉条,接着大口咬了一口馒头,最后几乎是把脸埋进了碗里。
真好吃,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吃过了?
记忆中好象就没有这样吃饱过,家里都是先紧着大伯家的哥哥们吃的。
自己和娘、和妹妹有时连个半饱也混不上。
就这样,一碗白菜炖粉条,一碗小青菜,一碗蛋花汤,小姑娘吃得干干净净。
当把最后一口蛋花汤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都舔了一遍时,苏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饿了几顿?都快赶上自己这个大肚汉了。
老李家的日子,竟艰难到这个地步了吗?
看着招娣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小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苏梨心里才踏实。
她拉着小姑娘的手,脸色认真:
“招娣,上学的事儿,阿姨记在心里了。阿姨给你想想办法。”
招娣用力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泪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送她到院门口时,苏梨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不由分说塞进了招娣那个补丁摞补丁的衣兜里。
“拿着,回家慢慢吃!”
招娣摸着鼓囊囊的衣兜,眼框又红了。
小声道了谢,转过身,小跑着消失在土路尽头。
苏梨望着那瘦小的背影,想起院子里那两捆扎实的柴火,暗暗叹了口气。
这小姑娘怕不是天没亮就出去拾柴了,一路饿着肚子背到这儿来,还背了两趟……
正想着,身后传来吉普车的引擎声。
傅景南推门落车,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里全是笑意。
苏梨微微撇了撇嘴,一看就知道外公和妈妈答应了。
这家伙现在的样子,嗯……有点傻。
傅景南心里特别高兴,这趟拜访比他预想还要顺利。
当他郑重向方澜和方济川表明心意,请求他们同意他与苏梨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时,方澜女士愉快地答应了。
只是告诉他,永远记得现在求娶她的这份心,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相信她。
而那位饱经风霜的老先生方济川,更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一辈子对苏梨好,要不然,他老头子可不答应。
这些话沉甸甸的,让他满心滚烫。
他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清淅的期待。
这个叫苏梨的姑娘,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被他纳入未来所有的规划里。
“事情都谈妥了?”
苏梨迎上去,虽然心里正在吐槽傅景南,但她的脸上也有点发烫是怎么回事?
“恩,很顺利。”傅景南点头,目光扫过院内,“孩子走了?”
“刚走,是个懂事的孩子。”苏梨轻叹一口气。
傅景南抬手看了眼腕表,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得已。
“团里积压了不少公务,我得回去了。”
他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
“快回去吧,正事要紧!”
苏梨哪能不知道,出任务一个多月,团里得有多少事情等他处理?
傅景南站在原地,脚步却没有动。
目光落在苏梨脸上。
忽然,他上前一步,动作有些生涩,轻轻握住了苏梨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虽然粗糙却令人安心。
“我改天再来。”
傅景南低声说完,耳根莫名的有些发红。
苏梨:傅团长谈起恋爱来,就象纯情的高中生,挺可爱。
得到这句回应,傅景南象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仪式,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他松开手,深深看了苏梨一眼,这才利落地转身,大步向吉普车走去。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黄土路尽头,苏梨才收回视线。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忍不住笑了。
真不容易,自己两世为人,终于和男人牵了一次手。
这感觉,也还可以?
苏梨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高兴地回到屋里。
嗯,她现在也有事情要做,得想一个让招娣小姑娘能上学读书的好主意。
傍晚时分,刘媛媛挎着布包回来,布包里是今天孩子们手写的生字。
一进院,就瞧见墙边那两捆扎得结结实实的柴火。
她挑了挑眉:“哟,这柴火打得可真够实在的,谁送来的?”
“是老李家的大孙女,招娣。”
苏梨从屋里探出头来,“那孩子想让我想办法,送她进学校。”
一听是李招娣,刘媛媛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放下布包,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那孩子确实在咱们入学名单里。可她那个奶奶李老太太,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我今天亲自上门做工作,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说什么‘丫头片子读书就是糟塌钱’、‘我们家的闲事不用外人管’……”
“我好说歹说,告诉她现在上学不用交学费,书本都是大队补贴,她倒好,直接把我轰出门,说什么‘不要钱的学堂能教出什么’?
简直混不讲理!”
苏梨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于大脚,分明是把孙女当成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劳力,甚至是将来换取彩礼的物件。
“看来,光靠讲道理是行不通。”
苏梨这边正苦思冥想对策,而在李家,招娣刚踏进院门,就被母亲金莲一把拉到了灶房后头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