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号旗舰,静室内。
沉东平盘膝坐在寒玉蒲团上,周身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海底火山,又被一股强大的意志死死禁锢在方寸之地。
丹田之内,那颗金丹滴溜溜急速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着海量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仙武道法社稷震天拳的总纲在心海中如洪钟大吕般轰鸣回响,每一个古拙的符文都象是活了过来,化作巍峨的山川,广袤的田野。
那社稷之重万民之愿,尽数化为他冲击更高境界的磅礴动力。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那层横亘在金丹初期与中期之间的无形壁垒,在狂暴力量的冲击下,似乎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只差一线,只差最后一线!”
沉东平的意志如同淬火的精钢一般坚不可摧。他调动起全部的精气神,准备彻底撞开那层阻碍,踏入金丹中期的领域。
沉东平精神高度凝聚,触摸到冥冥中更深邃的天地法则。
就在他心神攀升至绝巅,他看到自己灵魂深处一点微光。
那不是光,是道的起点,是万物万法最终的归宿!
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原点烙印!它微小到近乎不存在,却又宏大得充塞了沉东平整个精神宇宙,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凝聚于此。它静静悬浮,散发出一种超越一切时空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意味。
在沉东平注意到原点烙印时,一道威压降临。
这威压无形无质,却比万仞神山当头砸落更沉重亿万倍。
“呃啊!”
沉东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吼,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被剥光了丢进绝对零度深空的凡人。
从灵魂到每一寸血肉,都在那无法想象的威压下瞬间冻结,那并非物理攻击,而是存在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他引以为傲的仙武道法,他凝聚的社稷山河意志,在这原点烙印面前,卑微得如同蝼蚁仰望亘古星河。
强行凝聚即将突破的磅礴力量,失去了精神意志的绝对统御,瞬间失去了方向,化作无数头狂暴失控的凶兽,在他坚韧的经脉内疯狂撕扯!
噗!
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沉东平口中狂喷而出。
血液星星点点溅落在金属舱壁上,他挺拔的身躯剧烈地颤斗起来,脸色瞬间由赤红转为惨白,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突破的契机,被那惊鸿一瞥的原点烙印眈误了。
留下的,是经脉错乱的剧痛,是道基受损的隐患,更是灵魂深处那烙印下足以冻结思维的无边恐惧!
“那是什么东西?我的灵魂深处怎么会有这个烙印。”
沉东平咬住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运转社稷震天拳中稳固心神的法门,强行收束体内暴走的气血,一点一点将那濒临崩溃的力量重新拉回丹田气海。
每一次灵力的归流,都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他紧闭的双眼皮剧烈跳动,脑海中只剩下那宏大令一切存在都感到自身渺小卑微的原点烙印。
恐惧,瞬间浸透了他的骨髓。
那烙印仿佛亘古成存,俯瞰着芸芸众生。
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自己修炼的仙武道法,引以为傲的社稷山河拳意,其根源尽头,是否连接着那个恐怖的原点?它是否就是一切的道祖?
静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外面信道里舰船运转的微弱嗡鸣声传了进来。
沉东平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咸腥的空气灌入肺腑,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按捺下去几分。
他迅速调动气血,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脸上那不正常的惨白被一层薄薄的红晕复盖。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在微微颤斗。
“绝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沉东平在心中低吼,尤其是此刻。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脚步落在地板上时,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虚浮。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推开了静室合金门。
门外的信道灯火通明,两名三阶巅峰守卫伫立在门外两侧。
见到沉东平出来,两人立刻挺直腰板,右手握拳重重捶击左胸,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军礼,动作整齐划一,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沉司主!”
沉东平微微颔首,脸上努力维持着惯有的沉稳:“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守卫的声音斩钉截铁。
沉东平不再多言,迈步走向位于镇海号内核局域的舰队指挥室。
信道两侧,巨大的舷窗外是永恒的幽暗深海。
每一步踏在金属地板上,轻微的震动都仿佛在提醒他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气血乱流。
那源自灵魂根源的恐怖威压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神。
越靠近指挥室,那种临战前的紧绷感就越发浓重。
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前,能量护盾发生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沉东平伸出手掌按在门侧的识别区,一道柔和的光束扫过,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指挥室内的景象瞬间扑面而来。
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分割着数十个实时画面,都是深海探测器传回的矿脉局部高清影象。
几艘大燕涂装的深海潜航器在矿脉外围缓缓巡戈。
远处,属于欧罗巴联合舰队的几艘造型奇特的深潜母舰轮廓在声呐图上清淅可见。
它们释放出的探测器和防御平台如同章鱼张开的触须,同样牢牢锁定着矿脉局域。
屏幕下方,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滚动,标注着双方舰船距离、能量反应、海域洋流变化等关键信息。
十几名不同势力的军官和技术人员在全息控制台前紧张操作交流着,每个人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
沉东平的到来,象一块磁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敬畏、期待、询问,仿佛所有复杂的情绪在那些目光中交织。
“沉司主!”
“司主!”
招呼声此起彼伏。
沉东平沉稳地点头回应,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将指挥室的状态尽收眼底。
他步伐稳定地走向中央指挥席,视线第一时间落在站在巨大海图沙盘旁的两个身影上。
铁剑山庄庄主林岳,他身着一套哑光的玄黑色深海作战服,背后斜背着一柄以深海沉铁混合星纹钢锻造的古朴重剑。
剑未出鞘,那股寂灭万物的剑意已让人皮肤隐隐刺痛。
此刻,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紧锁,眼神锐利得如同要穿透屏幕,直刺对面欧罗巴的舰队。
他双手抱臂,周身的气息如同即将爆发的海底火山,压抑又危险。
站在他对面的,是苏家当代家主苏星河。
苏星河身材同样高大,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武道服,外罩一件带有苏家云纹徽记的战术马甲,气息沉稳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此刻,他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正指着沙盘上代表欧罗巴舰队的光点说着什么。
沉东平走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低声争论。
林岳猛地转过头,那双蕴含着寂灭剑意的眸子瞬间锁定沉东平。
林岳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杀气:“沉司主!你来得正好!看看对面那些欧罗巴的杂碎!”
他猛地一指主屏幕上欧罗巴那几艘深潜母舰的影象,指尖仿佛有细碎的剑气迸发。
“他们增兵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的圣光号深潜堡垒抵达了外围海域,还有至少三艘海妖级高速攻击潜航器正在靠近!试探?这他妈是试探?这分明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构筑防御圈,想把我们挤出去!”
他上前一步,那股压抑的剑意几乎化为实质的寒风,吹得附近几页纸质报告哗啦作响。
“现在还等什么?让我的铁剑卫打头阵!给我三艘破浪梭,老子亲自带人凿穿他们的侧翼防御阵。
只要撕开一道口子,让后续主力压上去,把他们这些乌龟壳彻底碾碎,把那些装神弄鬼的圣光和花里胡哨的奥术,连同他们的舰队,一起埋葬在这太平洋底!”
林岳的声音充满了铁与血的味道,眼神炽热得如同燃烧的熔岩。
“星辰灵髓必须属于大燕,此等神物,岂容外邦染指!”
“林庄主,稍安勿躁!”
苏星河沉稳的声音响起,试图平息林岳躁动的想法。
他对着沉东平微微颔首,目光随即凝重地转向主屏幕和沙盘:“沉司主,林庄主所言欧罗巴增兵属实。他们的力量正在快速集结。但正因如此,此刻轻启战端,风险极大。”
他指向沙盘上代表欧罗巴内核防御局域一块被重点标注的红色局域,“根据情报显示,他们的圣光号搭载了教廷提供的神圣守护力场发生器,防御力极其惊人。
而且伊芙琳代表的奥法议会,其深潜平台上布设的联合奥术矩阵也已激活,覆盖范围极广。暗影议会的亚历山大和他手下的血狼卫也是凶悍难缠,在深海中更是如鱼得水。”
苏星河顿了顿,眼神扫过林岳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面孔,语气更加恳切:“我们固然有林庄主神剑之威,有沉司主的社稷重拳,但对方同样有三大强者像征坐镇。
一旦全面开战,必是两败俱伤之局!别忘了,我们脚下这条矿脉,是足以支撑一个大陆百年消耗的星辰灵髓。
自由联邦的创世科技,那群只认灵石的战争鬣狗,他们的眼睛可一直盯着这里。
还有南洋、南非,甚至是东瀛那些心思叵测的家伙,他们都在等,等着看我们和欧罗巴谁先流干最后一滴血,好扑上来分食残羹!”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像征矿脉的巨大光斑边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沉司主,林庄主,我们远征至此,是为了夺取矿脉,壮大我大燕,而非为了争一时意气,将万钧重宝拱手送予他人。
我们当务之急,就是稳住阵脚,加强我方防御纵深,同时利用外交渠道,向欧罗巴施加压力。
让他们明白,拖延和增兵只会让第三方得利!我们要逼迫他们回到谈判桌,或者至少逼他们先露出破绽!”
“施加压力?通过谈判?”林岳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的嗤笑,背后的重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发出低沉的嗡鸣。
“苏家主,你苏家的霸王令刚猛无俦,怎么到了这深海之上,反倒变得畏首畏尾?你想要跟这些贪得无厌的欧罗巴人讲道理?
殊不知他们只认得拳头,他们增兵,就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如果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丈
直到把我们彻底挤出这片海域,到时候你还想要星辰灵髓?做梦吧,到时候连矿渣都不会留给我们!”
他猛地转向沉东平,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战意:“沉司主,下令吧!我林岳愿立军令状!给我一支精锐,两个时辰内,必斩下他们一艘主力舰。
让那什么狗屁神圣守护力场,尝尝我寂灭斩道剑诀的锋芒。我要用他们的血,来宣告这矿脉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