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郡,林氏祖宅深处。
夜色如墨,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岳蜷缩在柴房冰冷的角落里,破烂的单衣下,新添的鞭痕火辣辣地疼。
林风那张因为嫉妒扭曲的脸,长老们冷漠鄙夷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一遍遍烫在他的心头上。
“庸才,废物,你们太偏心了。”那些恶毒的唾骂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岳摊开手掌,掌心因为长时间紧握那枚残碑拓片,早已磨出了血泡。
拓片上模糊扭曲的庚金符文,此刻却象黑暗中唯一的星辰,散发着冰冷锐利的光芒。
“岳小子,还好吗?”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柴房门外响起。
林岳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瞬间爆发出警剔的寒芒,他身体绷紧,下意识地将拓片死死攥住。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佝偻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关上门。
是林福,看守药园的老仆,他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风霜。
他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焦急地扫视着林岳,压低声音道:“你别出声,听我说!”
林福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林岳手中,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粗面饼子。
“拿着快走,再留在这里,他们会废了你,甚至会要了你的命。今晚巡夜的是老张头,他喝醉了,后角门没锁死!”
林岳看着手中的干粮,又看向林福那张写满担忧的苍老脸庞。
一股滚烫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喉头哽咽,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福伯,保重!”
没有更多言语,林岳猛地起身,将拓片贴身藏好,抓起油纸包塞入怀中,他象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柴房。
林岳凭借着对这座森严府邸的熟悉,朝着后角门的方向潜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对自由的渴望,还有一丝对未知追杀的恐惧。
近了!
那扇不起眼的角门虚掩着,门轴似乎被刻意抹了油,林岳推开时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门外,是冰冷潮湿却无比自由的空气。
林岳冲出林府,一头扎进大山深处。
他不敢走大路,专挑最曲折的路径,朝着反方向亡命狂奔。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然而,他低估了林家的反应速度,也低估了林风欲除他而后快的决心。
仅仅在他逃离一个时辰后,林府便察觉到了。
“混帐,你们连个废物都看不住吗?”家主林震南的咆哮声震得大厅梁木簌簌作响,“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逆子偷学的邪功秘籍,必须追回,林风!”
“父亲!”林风眼中闪铄着兴奋残忍的光芒,立刻出列。
“你带一队青木卫,再叫上你三叔,务必把那小畜生给我抓回来,记住,秘籍是关键!”林震南脸色铁青的说道。
“是的,父亲!”林风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转身快步离去。
很快,一队十馀人,气息精悍的林家护卫,在林风和他三叔林震山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冲出林府。
他们循着林岳残留的微弱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上去。
三天后,安阳城以西百里,一片荒凉破败的乱葬岗出处。
林岳蜷缩在一座半塌的坟包后面,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
怀里的干粮早已吃完,如今他饥肠辘辘,体力有些透支,身上的鞭伤在奔波和湿冷的环境下有些隐隐作痛。
更糟糕的是,他清淅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压迫感,正从三个方向迅速逼近,他被包围了。
“小畜生,你还还挺能跑啊!”林风戏谑的声音在空旷的坟地里响起,话语间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意味。
他和林震山带着六名手持长刀,气息在一阶中期到后期的青木卫,呈扇形围了上来,堵死了林岳所有可能的退路。
林震山目光阴沉地扫过林岳藏身之处,沉声道:“林岳,束手就擒吧,只要你交出偷学的邪功秘籍,念在同族血脉上,我可以留你一命,只废你修为。”
“同族血脉?”林岳缓缓从坟包后站起身,破烂的衣衫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他脸上没有任何恐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刺林风和林震山,“你们何曾把我当过族人?还想废我修为?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
“找死!”林风被他眼中的锋芒刺得一窒,随即恼羞成怒的咆哮道,“给我上,我要打断他的手脚,留口气就行!”
三名一阶中期的青木卫率先扑上,长刀挥舞带着破风声,刀身上隐隐泛起青绿色的光芒,刀光织成一张网,笼罩林岳上中下三路。
生死关头,林岳体内庚金之气瞬间被点燃,他没有退路,也不想退!
“破!”
一声嘶哑的低吼从林岳喉咙深处炸开,他双脚猛地蹬地,朝着三把长刀交织的死亡之网中心撞去!
手中无剑,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惨烈剑意,已在他并拢的食中二指上凝聚成形!
嗤!嗤!嗤!
三道刺耳的撕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林岳的身影从三把长刀的空隙中一穿而过,他左肩被一把长刀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右肋被刀锋擦过,火辣辣地疼,但他根本不在乎。
那三名扑在最前面的青木卫,动作诡异地僵住了。
他们脸上还残留着狞笑,眼神迅速被惊恐茫然取代。
紧接着,三人的咽喉处,同时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红线。随即,血雾猛地喷溅而出,如同三朵妖艳的血色之花在阴森的坟地上绽放。
噗通,三具尸体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栽倒在地。
静!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林震山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林岳那染血的指尖,失声叫道:“剑气?不,这是剑意雏形。这不可能,这是什么邪功?”
林岳喘息着,指尖滴落着自己的血。左肩的剧痛阵阵袭来。
但他站得笔直,眼中充满了杀意。
庚金破甲剑诀的精髓,以身为剑,以意破敌,以伤换命,第一次在生死搏杀中绽放出它致命的獠牙。
“小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林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巨大的羞辱感彻底点燃。
他狂吼一声,周身青光大盛,一阶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了,手中长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林岳心口。
这一剑含怒而发,迅疾狠辣,青木生机中蕴含着森然杀机!
“风儿小心,他功法诡异!”林震山经验老道,看出林岳剑意的凶险,急忙提醒道。
同时他身形一晃,枯瘦的手掌带着浑厚的青木掌力,拍向林岳侧翼,封死他的闪避空间。
他要和林风形成夹击,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这诡异的旁支小子。
面对一前一后的联手夹击,林岳瞬间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吼!”
林岳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林震山拍来的手掌,那浑厚的掌力足以震碎他的内脏。
他所有的精神与力量都凝聚在林风刺来的那柄剑!
“给我破!”
林岳再次合身扑上,目标只有林风一个。
这一次,他并拢的双指之上,那股惨烈决绝的庚金剑意凝聚而出。
这次不再是虚幻的意念,实质的锋芒透体而出。
他无视了自身,无视了生死,眼中只有那一点致命的寒芒!
他要破开它,以攻代守,以命搏取一线生机。
嗤!
林岳双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风长剑的剑尖上!
林风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他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锐金之力顺着剑身,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疯狂噬咬而来。
他灌注在剑上的青木真气,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
“咔嚓!”一声脆响,林风手中那柄精钢长剑被林岳的指尖硬生生点碎。
“噗!”林风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剑气馀势未消,狠狠冲入他手臂经脉,瞬间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他惨叫着跟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堂堂林家嫡系天才,修为达到了一阶巅峰,竟然被一个旁支废物,用两根手指点碎了剑尖。l
就在林风受创后退的瞬间,林震山那蕴含着浑厚青木掌力的枯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岳毫无防备的右背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林岳身体猛地向前扑飞出去,人在半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就狂喷而出。
后背的衣衫瞬间炸裂,一个清淅的青色掌印烙印在他皮肉上,阴柔的青木侵蚀之力瞬间蔓延全身!
“呃!”林岳重重摔在几米外的乱石堆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体内庚金之气被这一掌打得几乎溃散,与侵入体内的青木之力疯狂冲突,如同两股军队在他体内厮杀,带来更剧烈的痛苦。
“小畜生,受死吧!”林震山见林风受伤,又惊又怒,眼中杀机爆闪,一步踏出,枯掌再次凝聚起更加强横的青木之力,就要朝着倒地不起的林岳头顶拍下!
这一掌若拍实,林岳必死无疑!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岳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