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蜷缩在城西贫民窟一个散发着鱼腥恶臭的破船底舱缝隙里,像只被猎犬逼到墙角的耗子。
怀里那枚温润的螭龙玉佩和几块散发微弱荧光的石头,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心慌意乱。
自从在乱葬岗发现这些宝贝,他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青竹帮的眼线?黑虎帮的探子?还是那个黑市里病鬼一样的摊主?
“怀璧其罪。”青衫摊主那句冰冷的话如同魔咒一样,日夜在他耳边回响。
他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一个能让他安心研究这些宝气,琢磨那草上飞的地方!
可临渊城哪里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城西,废弃矿洞!
一个地名如同电光般闪过泥鳅的脑海。
他记得以前听老贼头提过,那矿洞废弃多年,里面岔道纵横如同迷宫,连野狗都不愿进去,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而且这地方位置偏僻,远离泥沼巷和黑虎帮的内核地盘。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对!就去矿洞,泥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快速溜出船底舱,利用黄昏的掩护,凭借草上飞带来的速度和远超常人的协调性,在狭窄肮脏的巷道和屋顶间快速穿行,朝着城西矿洞的方向潜去。
与此同时,黑虎帮城西盘踞的旧仓库里。
壁虎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四爷!属下在城西山神庙后院墙缝里发现的,这草叶非同一般,吸上一口精神振奋疲惫全消,绝对是传说中的灵草!”
刘四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听到壁虎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下就看到里面几深绿色边缘带着焦枯痕迹的叶片。
一股异常清新的草木气息弥漫开来,吸入一口,确实让他连日来因搜寻奇人感到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一丝。
“灵草?”刘四眼中贪婪如同实质的火焰般腾起!他不懂什么灵气宝气,但他知道能让人精神振奋消除疲惫的东西,绝对是宝贝。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
他猛地一拍扶手,厚实的紫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好,壁虎,干得好 重重有赏!”
他壑然起身,眼中凶光四射:“山神庙,妈的,看来这些奇人的宝贝,不止在泥沼巷!传我命令:
疤狼!你立刻带一队好手,去山神庙。给我把那里翻个底朝天,看看还有没有这种草,一根草叶子都不许放过!”
“是,四爷!”一个眼神凶戾的汉子沉声应道,转身就要点人出发。
“等等!”刘四突然叫住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山神庙要搜,但还有地方也要搜。
别忘了泥沼巷边上那个破矿洞,壁虎发现灵草的地方离泥沼巷不远,矿洞也在那附近,说不定那里也有货!”
他眼中闪铄着野兽般的贪婪,“麻杆,你带另一队人去矿洞,也给老子仔细搜。发现任何带光的,带香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他妈给老子带回来!”
“明白,四爷!”另一个身材高瘦,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汉子舔了舔嘴唇,也领命而去。
刘四重新坐回太师椅,把玩着那几片灵草叶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妈的,这潭水,老子搅定了。管你是神仙妖怪,还是得了什么宝贝的泥腿子,在临渊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宝贝,只能是我刘四的!”
泥鳅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来到废弃矿洞的入口。
坍塌的土石和疯长的藤蔓将洞口遮掩了大半,周围安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他警剔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拨开藤蔓钻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污浊阴冷,混杂着铁锈霉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泥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清脚下布满碎石和烂泥的地面,以及洞壁上早已锈蚀断裂的矿灯架。
他摸索着向前,心跳在死寂中格外清淅。
矿洞内部岔道纵横,如同怪兽的肠道。
泥鳅不敢深入,在靠近入口的一个相对宽敞、的废弃矿工休息点停下。
这里散落着几辆只剩骨架的矿车和一些腐朽的木箱。
他靠着一辆矿车坐下,长长舒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怀里的东西立刻变得无比清淅。
他先掏出那几块在乱葬岗捡到的荧光石,它们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如同萤火虫般的幽绿色光芒,勉强照亮他身前一尺之地。
石头入手温润,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缓解着洞内的阴冷。
“宝气。”泥鳅喃喃自语,眼中闪铄着兴奋的光芒。
他又掏出贴身藏好的螭龙玉佩,当玉佩接触到那些散发荧光的石头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泥鳅清淅地感觉到,玉佩内部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似乎活跃了一丝,与荧光石散发出的微弱暖意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的呼应!
“真的有用!”泥鳅狂喜!
他迫不及待地将玉佩和几块荧光石堆放在一起,期待着更神奇的变化。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忽略了洞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矿洞入口外。
麻杆带着五个黑虎帮的精悍打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洞口。
麻杆目光扫视着被藤蔓遮掩的洞口,以及地面上新鲜踩踏过的痕迹。
“有人刚进去!”一个打手压低声音道。
“妈的,看来有人比咱们快了一步!”麻杆眼中凶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正好,省得咱们钻这耗子洞,都给我打起精神!里面不管是谁,找到东西,就做了他!四爷说了,宝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是!”几个打手眼中也露出嗜血的光芒,纷纷抽出腰间的砍刀和短斧。
锋利的刃口在洞口透入的微光下,闪铄着冰冷的寒芒。
“进去,动作轻点!”麻杆一挥手率先拨开藤蔓,矮身钻了进去,五个打手紧随其后。
洞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短暂的视觉适应后,他们看到了深处矿车残骸旁,那一点如同鬼火般的幽绿光芒。
以及光芒映照下,一个正蹲在地上似乎摆弄着什么的瘦小身影!
“在那边!”麻杆眼中贪婪和杀意瞬间爆燃!他压低声音,“围上去,别让他跑了。”
六个黑影借着黑暗和洞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点幽光包抄过去,沉重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泥鳅全身心沉浸在研究玉佩和荧光石的呼应之中,直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背后袭来,他才惊醒过来,他猛地回头。
六条黑影,六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已经呈扇形将他包围起来,距离只有他不到五步的距离!
为首那个高瘦如竹杆的家伙,眼神阴冷得象毒蛇一般。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麻杆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矿洞中回荡。
恐惧瞬间攥紧了泥鳅的心脏!
黑虎帮,是黑虎帮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抓地上散落的荧光石和玉佩。
“动手!”麻杆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喝一声,手中一把淬毒的短匕如同毒蛇出洞一般直刺泥鳅的后心。
与此同时,左右两个打手也挥起砍刀,一左一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向泥鳅的肩膀和腰腹,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
另外三人则堵死了他逃向洞口和矿洞深处的路线,几人配合非常默契,显然都是刀口舔血的老手,一出手就是绝杀。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泥鳅淹没,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闻到刀锋上残留的血腥味。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
来自道种深处那绝对掌控者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电流扫过。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同时,草上飞的精要口诀如同本能般在泥鳅脑海中炸开,身体在死亡威胁的极致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喝!”泥鳅一声低吼,在三把利刃即将及体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前贴地翻滚!动作却快如闪电。
麻杆的匕首擦着他的后颈皮肤掠过,带起一丝凉意,两把砍刀更是贴着他的头皮和后背劈空,狠狠砍在矿车残骸上,溅起一阵火星。
一击落空,麻杆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好快的身法!
泥鳅翻滚的身体尚未完全站起,双腿弹簧一般,在潮湿的地面猛地一蹬!
嗖!
他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带起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直指正前方那个堵住去路,手持短斧的打手。
那打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带着一股恶风扑到了面前,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砰!咔嚓!
泥鳅的膝盖带着全身冲刺的惯性,狠狠顶在了打手的胸口。
一声清淅的骨裂声响起,那打手眼珠暴突,口中喷出血沫,壮硕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壁上,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拦住他!”麻杆又惊又怒,剩下四个打手也被泥鳅这狠辣果决的一击惊住了,但凶性也被彻底激发,怒吼着再次扑上!
泥鳅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如同陀螺般猛地一旋。
避开侧面劈来的一刀,同时右手五指并拢成刀,指尖凝聚着狂奔带来的冲击力,快如闪电般戳向另一个打手的咽喉!
那打手慌忙举刀格挡,但泥鳅的速度太快!指尖如同钢锥一般狠狠戳在了他的锁骨下方!
“啊!”打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锁骨碎裂的剧痛让他半边身子瞬间麻痹,砍刀脱手落地!
泥鳅看也不看,身体再次变向从另外两把劈来的刀锋缝隙中滑过。
他不再恋战,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地上散落的荧光石和那枚至关重要的玉佩!
麻杆看出了他的意图,眼中凶光爆射!他不再顾忌,手中淬毒短匕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直刺泥鳅抓向玉佩的手腕!“找死!”
匕首快!泥鳅的手更快!
在匕首即将刺中手腕的刹那,泥鳅的手指猛地一缩一探,避开了匕首的锋芒,指尖勾住了玉佩的红绳。
同时,他的脚也没闲着,如同蝎子摆尾,狠狠向后踹出,正中一个挥刀扑来的打手小腹。
“呕!”那打手被踹得倒飞出去,撞翻了另一个同伴。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档功法,泥鳅抓住玉佩,看也不看地上散落的荧光石,身体爆发出极限速度,朝着矿洞深处一个幽暗的岔道口亡命飞窜。
他不敢走洞口,那里肯定还有人堵着!
“追!别让他跑了!”麻杆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带着剩下的打手疯狂追去。
但他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太快了,这小子的身法快得不象人。
还有那股子狠劲,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矿洞深处,黑暗如同浓墨般化不开。
泥鳅的身影没入其中,只留下身后愤怒的咆哮声在幽深的矿道里回荡。
他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玉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搏杀,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还好他活下来了,还抢回了最重要的玉佩!
他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狂奔,根本不敢回头。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追兵声,他才敢背靠着一处洞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黑暗中,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和玉佩传来点一点清凉感。
“力量。”泥鳅喘息着,眼中燃烧着劫后馀生的火焰和一种更加扭曲的渴望,“我需要更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