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璟初端起酒盏,仰头便饮,左手忽然一扬——
哗啦!哗啦!
碎片四溅,酒壶碎裂于地。
绾绾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是这副熟悉的做派。
祝玉妍还未回神,只觉寒风扑面,低头一看,衣衫竟已被无形劲气撕成片片飞散。
嬴璟初目光肆意游走,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阴后之名果然不虚,风韵犹在绾绾之上。
祝玉妍浑身一颤,本能抬手遮挡,脸颊泛起绯红。
更让她心乱的是,不远处那一道灼热如火的目光。
相较之下,绾绾反倒从容许多,毕竟早有前车之鉴。
锵锵,锵锵!
琴音渐起,焰灵姬含笑抚弦,指尖流转出清越旋律。
“师尊,跳吧,不然……”
绾绾眸光一闪,凑近祝玉妍耳边低语,声音如蜜。
话音未落,足尖一点,身形已翩然跃起,天魔舞随风而动。
祝玉妍望着徒儿曼妙身姿,又瞥见远处豪饮狂笑的嬴璟初,嘴角微僵,终究缓缓放下双手。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在一个男子面前展露这般姿态。
琴声袅袅,嬴璟初凝望着那两道舞动的身影,笑意渐深。
惊艳。
纵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动人之美。
绾绾灵动似蝶,举手投足皆是灵气;祝玉妍则沉敛如夜,一颦一笑暗藏风情。
随着时间推移,后者也渐渐卸下拘谨,舒展如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痛快,真是痛快!”
嬴璟初晃着空杯,再度倾酒入喉,笑声洒落庭院。
祝玉妍眼波流转,望向那个放浪形骸却又邪气横生的男人,心头悄然泛起涟漪。
难怪绾绾会为他倾心,这般人物,哪个女子能不动容?
……
晨曦微露,院中残酒未干。
焰灵姬立于廊下,望着醉卧石阶的嬴璟初,轻轻摇头。
身后,绾绾正与她低声细语,脸上尚带馀韵;再往后,祝玉妍缓步而出,面色仍有些发烫。
焰灵姬心中暗笑:这对师徒,倒是如出一辙。
一个被称为妖女,一个乃江湖闻名的阴后,平日冷若冰霜,杀人不眨眼,可昨夜之后……
“过来。”
嬴璟初睁开眼,冲门前二人勾了勾手指,唇角带笑。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垂首。
尤其是祝玉妍,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白日里她是令人敬畏的宗主,夜里却成了舞裙轻解的女子,反差之大,令她恍惚。
但终究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不过片刻,羞怯便被压下,神色恢复如常。
嬴璟初目光扫过正与焰灵姬说笑的绾绾,又落在祝玉妍身上,微微一笑。
事情的发展,竟与他预想略有不同。
原来这位传说中的阴后,竟是个未曾涉情事的处子之身,与绾绾一般无二。
单美仙确有其人,却并非她的女儿,而是妹妹所出……【作者改设置,别较真,开心就好】
“进来吧,章大统领。”
嬴璟初眼神忽动,望向院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预料之中的意味。
祝玉妍与绾绾同时一怔,紧接着,大门开启,一道熟悉身影步入院中——章邯。
章邯看到庭院内三位女子的模样也是一愣,但转念想到嬴璟初的性子,顿时释然。
若太子真与阴癸派毫无瓜葛,绾绾又怎会持有他的信物,还敢私自放出阴后?
“殿下,梵清惠昨夜被人救走,罗网数名高手在铁牢遭神秘人重创。”
章邯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语气中透着不安。
“哦?”
嬴璟初眉峰一挑,略带诧异地看着跪地禀报的章邯,这事,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能以一人之力击溃玄翦等人,寻常归墟境绝无此等手段,难道是宁道奇出手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
见嬴璟初神色如常,并未动怒,章邯这才稍稍安心。
铁牢由他亲自布防,如今出了纰漏,责任难辞。
祝玉妍眉心紧锁——神秘人救走梵清惠,莫非慈航静斋已决意与大秦撕破脸?可她深知梵清惠并非莽撞之人,若非有十足把握,怎会贸然行事?
很快,章邯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此事早已在晋安城传得沸沸扬扬,昨夜动静之大,几乎震动全城,唯有嬴璟初尚未听闻。
据闻深夜之时,有一黑衣人独闯铁牢,不过数盏茶工夫,便将罗网众人尽数重创。
不仅救出梵清惠,连三大金刚护法也被一并带走,随后悄然隐去,不留痕迹。
“殿下,玄翦亲口所述,那人仅出一掌,便让他当场吐血重伤。”
章邯望着眼前神情淡漠的少年,语气愈发凝重。
玄翦乃神话境后期强者,尤擅杀伐之术,六剑奴、惊鲵皆在其列。
可那一夜,几人竟全被一招所制。
其中魍魉与断水至今未醒,断骨数根,体内更残留一股诡异真气,不断侵蚀经脉。
“殿下,断水体内那股气息极为纯粹,近乎先天。”
章邯忽地眼中一亮,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
“如此纯净的真元……莫非是他?”
嬴璟初眉头微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与慈航静斋渊源极深,且拥有这般修为的老者,屈指可数。
“公子说的是谁?”
焰灵姬闻言一怔,其馀人也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章邯亦心生疑惑。
据玄翦所说,那神秘人并未尽全力。
否则,他恐怕不只是重伤,而是当场毙命。
对方出手干脆利落,伤敌之后立即救人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慈航静斋那边如何?”
面对众人探询的眼神,嬴璟初却不作详答,只是淡淡一笑,转而问向章邯。
“消失了,整个晋安城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章邯苦笑摇头。
事发后他立刻前往查探,却发现两宗人马早已撤离,显然早有准备,救人成功便即刻远遁。
他也是赶回落院,才得以向太子禀报。
“净念禅宗,慈航静斋……既然敢伸手,那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嬴璟初指尖轻叩桌面,眸光微闪,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这话听着平静,落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
两大宗门根深蒂固,纵是皇朝也需礼让三分。
其背后牵连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动荡。
敢如此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太子。
“殿下,那……是否要采取行动?”
章邯心头一震,眼中燃起炽热战意——太子这是要亲自出手?
可两宗位于大唐境内,无论是否亲征,都会激起巨大波澜。
祝玉妍与绾绾摒息凝神,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太久没动手了,希望他们……还能让我活动筋骨。”
仰望苍穹,嬴璟初唇角微扬。
他也想看看,这两派倚仗的底气,究竟有多深厚。
“殿下,这是陛下送来的密信。”
章邯忽然拍了下额头,从怀中取出一封封缄严实的文书。
“黑水龙印?!”
焰灵姬一眼认出信封上的黑龙印记,脱口惊呼。
祝玉妍与绾绾面面相觑,对这印记毫无头绪。
“这是陛下亲手封印的信件,代表着最高机密……”
焰灵姬见二人不解,低声解释道。
她只见过一次这样的信,还是当年嬴璟初亲口告知她其意义所在。
若真有如此隐秘的信件,想必所涉之事定非同小可。
祝玉妍与绾绾听罢,对视一眼,正欲悄然退去,却见嬴璟初轻轻摆手示意无需回避。
毕竟这是大秦内部机密,她们本不该知晓太多。
嬴璟初接过密函,拆开一看,目光微凝,随即随手将信纸递向身后。
焰灵姬会意,未多看一眼内容,只抬手燃起一簇赤焰。
呼——
信缄瞬间化为飞灰,随风飘散于庭院之中,动作干脆利落,显是早已习以为常。
“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回咸阳。”
嬴璟初轻吐一口气,拍了拍衣袖,缓缓起身,目光遥望北方那座巍峨都城。
“遵命,公子。”
焰灵姬微微一怔,却未多问,低头转身朝厢房走去。
她心知,必是有要事发生,否则公子不会突然决定返京。
“你们是要随我一同回去,还是……”
嬴璟初轻叹一声,旋即含笑望向祝玉妍与绾绾二人。
“阴癸派尚有诸多事务待理。”
祝玉妍略作迟疑,终是轻轻摇头。
她并非孤身一人,背后牵连着整个门派的兴衰。
“殿下,我也须助师尊处理门中事宜。”
绾绾眸光微闪,见他神色如常,笑意温和,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好,那便在大唐等我归来便是。”
“这玉佩蕴有我的气息,你们贴身佩戴即可。”
嬴璟初不强求,淡然一笑,掌心翻转,两枚白玉凭空浮现。
玉质温润,雕工精细,山川流水纹路其间,中央赫然刻着一个“璟”字,清淅醒目。
……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数道身影掠过天际。
当众人仍在议论昨夜铁牢生变之事时,嬴璟初已悄然离开晋安城。
随行者除焰灵姬外,还有一位步履跟跄、醉眼朦胧的李白——此人还是从醉仙楼深处被硬生生拽出来的。
望着身边这位似醒非醒、似醉非醉的身影,嬴璟初不禁莞尔。
此人日日沉溺酒肆,不知是借酒避世,还是醉眼看乾坤。
“殿下,听说昨夜梵清惠等人被人劫出铁牢?”
迎面清风拂来,吹散几分酒意,李白忽然睁眼,语气淡淡地开口。
“恩。”嬴璟初应了一声,侧目看他,“你可知是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