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此次出海猎妖,莫离心中已有数个目标,血纹龙须鳌虽在其列,却并非首选。
毕竟这头一阶巅峰的凶兽生性凶残,久居深海,又善水战,即便以潜蛟号如今的实力,想要拿下也颇费周章。
然而,就在洛家开放族库两日,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莫离刚刚准备修炼之时,就发现潜蛟号外的禁制被人触碰,有人登门拜访。
神识稍作查看,便发现是卢知逸、沉锐泽两人。
莫离眉头微挑,心中暗道:“这两人平日里各自忙碌,甚少登门,今日却联袂而至,想必是有事相商。”
不多时,莫离便走出船坊请二人上来。
“莫道友,冒昧来访,未曾叼扰道友清修吧?”沉锐泽抱拳朗笑,声如洪钟,震得茶盏微微作响。
“两位道友大驾光临,我这陋室亦生辉,何来叼扰一说?”莫离起身还礼,引二人落座。
灵茶清香袅袅,沉锐泽却无心品茗,一口饮尽,开门见山:“莫道友,我二人此来,为相商一事!”
“哦?”莫离眼帘微抬,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卢知逸接话道:“莫道友可还记得前次所提及的那头血纹龙须鳌?”
莫离心中一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自然。此兽乃一阶顶峰妖兽,近日频频作乱,已有数艘灵舟折损其手,那处航道早已是无人问津。”
“正是此獠!恰逢我二人的海鳄号上招募了不少修士,我与卢兄商议,意欲联手将其剪除。一是为了练练手,二是为了那沉没在那处海域下的数艘灵舟。
只是我二人手下虽众,却缺一艘能与此兽周旋的迅捷灵舟。放眼整个黄龙岛,唯有道友的潜蛟号”有此神速。
不知莫道友,可有兴趣共谋之?”
卢知逸所提之事,于莫离而言,血纹龙须鳌本就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其尸体以及龙种血脉对他修炼的功法大有裨益,只是此前实力未逮,时机未至。
如今这二人主动送上门来,愿以兵强马壮的海鳄号为援,风险骤降,正合他意。
念及此,莫离脸上浮现出一抹爽朗的笑意:“既是两位道友看得起,在下自当奉陪!”
“痛快!”沉锐泽抚掌大笑,“那便说定,十日后,黄龙岛东南三百里外,礁岛相会!”
三日后,卯时。
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黄龙岛港口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莫离一袭玄衣,负手立于潜蛟号的甲板,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与墨发,眼神沉静如渊。
在他身后,陈伯涛与梁云庵则指挥着手下,做好出航前的准备。
甲板各处,十具黑鳞仆如雕塑般伫立,手中所持的破罡弩在晨曦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杀气凛然。
“舟主,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启航!”陈伯涛大步行来,抱拳禀报道。
莫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甲板上气势沉凝的众人,朗声道:“诸位,此行目标,血纹龙须鳌!
富贵险中求,此獠一身是宝,斩了它,尔等此行的收获,将十倍于以往!”
“愿为舟主效死!”众修士轰然应诺,眼中闪铄着对灵石与机缘的渴望。
“启航!”
一声令下,潜蛟号缓缓驶离港口,破开缭绕的晨雾,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三百里海路,对潜蛟号而言不过一个多时辰。
午时,烈日当空,金乌高悬。海面被映照得波光万顷,刺人眼目。
莫离的潜蛟号静静悬停在一片荒芜的礁岛旁。
此岛不过方圆数十丈,尽是麟峋的黑褐色礁石,被海浪经年冲刷,寸草不生,唯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在空中盘旋哀啼,平添几分萧索。
“舟主,有灵舟来了!”梁云庵目光锐利,指向远方天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海天相接之处,一个黑点正飞速放大。
片刻之后,一艘灵舟的轮廓清淅起来—整体呈暗红之色,前端是一尊雕工精湛、栩栩如生的巨鳄头颅,血口大张,獠牙毕露,一股凶悍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是沉、卢二人的座驾,海鳄号!
其甲板之上,人影绰绰,不下五十馀众,皆身披轻甲,手持戈矛,军容鼎盛。
莫离虽知是盟友,但人心叵测,不得不防,莫离神识一动,便让守候在血燃炉的黑鳞仆将其预热,血精燃起,随时准备全力催动。”
海鳄号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戒备,在相距尚有里许之地时,便主动降下航速,缓缓靠近。
直至两船相距不过三十丈,莫离才看到沉锐泽与卢知逸并肩出现在海鳄号的甲板上。
莫离亦现身于船首,陈伯涛与梁云庵一左一右,如两尊护法般紧随其后。
他朝着礁岛方向遥遥一指,示意登岛相商。
很快,两艘灵舟各自放下锚链,莫离与沉、卢二人带着各自的心腹,同时踏上了这座礁岛。
海风呼啸,卷起咸涩的浪花,拍打在坚硬的礁石上,碎成万千玉屑。
双方甫一见面,沉锐泽的自光便第一时间落在了莫离身后的陈伯涛与梁云庵身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即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哈哈大笑道:“莫道友,几日不见,声势当真是非比寻常啊!想不到连陈、梁二位在黄龙岛成名已久的好手,都已归于道友麾下,沉某佩服,佩服!”
他心中却是暗凛,原以为莫离只是个得了奇遇的独行客,没想到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收拢了这等实力不俗的班底。
潜蛟号上的那些修士,虽人数不多,但个个气息沉凝,绝非庸手。
卢知逸目光在莫离身上一转,笑道:“莫道友深藏不露,我二人原以为道友初来乍到,根基尚浅,今日一见,方知是我等坐井观天了。”
“两位道友谬赞。”莫离神色淡然,拱手还礼,“莫某不过侥幸,与陈、梁二位道友志趣相投罢了。倒是两位道友的海鳄号”,五十馀众披坚执锐,声势赫赫,此等威势,便是在这乱星海寻一处灵岛占住,亦是绰绰有馀了。”
沉锐泽大笑几声,掩饰住内心的波澜:“道友说笑了!我手下这帮兄弟,都是些喂不饱的海狼,生来便要逐浪而生,快活自在。若真让他们去那荒僻小岛上守着,怕是会寂寞得发疯!”
短暂的寒喧过后,沉锐泽面色一肃,直入正题:“莫道友,闲话少叙。关于狩猎血纹龙须鳌,咱们还是依之前所言行事。”
“莫道友的潜蛟号速度冠绝,便由你深入此察巢穴,将其引出。我则率海鳄号”于外围设伏,待那畜生被你拖住,你我前后夹击,一举功成!如此安排,道友可有异议?”
莫离闻言,沉声道:“有言在先,自当如此。计划已定,事不宜迟,莫某这便先行一步了!”
“好!”沉锐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莫道友果然爽快!我等随后就到!”
说罢,双方各自返回灵舟上。
踏上潜蛟号甲板的瞬间,莫离脸上的笑容便已消失殆尽,立即让血燃炉旁的黑鳞仆激活。
命令下达,船舱深处,血燃炉轰然作响,仿佛一头远古凶兽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
浓稠如浆的血精燃料疯狂燃烧,化作磅礴无匹的赤红色灵能,瞬间贯通灵舟上下每一处脉络!
嗡—!
潜蛟号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下一刻,在海鳄号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如一道离弦之箭,骤然破开海面,激起冲天巨浪!
速度之快,竟在海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浪痕,仅仅数息之间,潜蛟号便已化作远处的一个黑点,将海鳄号远远甩在身后。
“这是何等神速?”卢知逸双目圆睁,脸上尽是惊诧。
沉锐泽的脸色亦是凝重起来,盯着那道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潜蛟号,艰难道:“这艘灵舟其速恐怕已不亚于洛家的黄龙号!我们倒是看走眼了。”
卢知逸回过神来,眼中掠过一丝阴霾:“莫离凭借此艘灵舟航速,你说会不会到时候卖了我们?”
“无妨。”沉锐泽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深邃,“在没撕破脸皮之前,一切都好说。况且,讨伐齐家之战若有波折,说不定我们还得仰仗他这无双神速。有这样一位盟友,总好过平白树立一个大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后一众修士厉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启航!全速跟上!莫要让人小觑了我海鳄号的威风!”
“是!”
海鳄号亦是全力催动,舟身巨震,奋力向前追去。
只是,任凭它如何乘风破浪,也只能徒劳地望着前方那道渐行渐远的潜蛟号,再也无法拉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