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妖灵阵？”
莫离双眼微眯，将这个阵法名称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遍。
其中蕴含的“妖”与“灵”二字，让他瞬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莫离拱了拱手，语气诚恳：“请恕在下才识学浅，对此阵闻所未闻，还请翟道友不吝解惑。”
“莫道友言重了。”翟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属于阵法师的自信光彩，“此阵法虽然偏门，但妙用无穷。可以说，此阵是在下根据道友这艘潜蛟号所略加改良而成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潜蛟号道：“在下方才堪舆之时，便察觉到在灵舟底部龙骨之上，寄生着一株噬灵藤。此藤天生便有吞噬转化异种灵力的能力，只是如今尚在幼生期，威能不显。而这“汲妖灵阵”，正是以此为内核构建。”
“顾名思义，”
翟煜解释道：“此阵可以镇压妖兽，抽取其体内的狂暴妖力，再经由噬灵藤转化为天地灵气，反哺大阵，供修士修行。”“在此过程中，噬灵藤亦可分得一杯羹，大大加快其成长速度，可谓一举两得。”
莫离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立刻抓住了关键：“也就是说，想要完全发挥这道阵法的功能，我必须抓捕活的妖兽？”
“并非如此。”
翟煜摇了摇头，“无妖兽之时，此阵亦可如寻常聚灵阵一般，借用灵石之力汇聚天地灵气，效率已然不俗。”
“只是道友这艘潜蛟号潜力不凡，想必不会象港口中那些洛家的灵舟一般，长久囚于港湾之中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莫离：“道友应是志在仙途，必不可免要深入乱星海中，或猎妖、或探宝，总免不了与海中妖兽厮杀。”
“届时若有机会生擒一二，便可让此阵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莫离沉吟道：“对比单纯使用灵石，用妖兽作为阵法能源，有何优劣？还请翟道友明言。”
“优劣自然是天差地别，否则我也不会特意向道友举荐。”翟煜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傲然。
“此阵以活体妖兽为源，有三大好处。”
“其一，困妖汲能。一头一阶后期的妖兽，若是以慢速抽取，其蕴含的妖力足以支撑阵法运转月馀，远比消耗同阶灵石划算。”
“其二，磨砺凶性。被镇压于阵中的妖兽，日夜被抽取妖力，凶性会被不断消磨。道友若是懂得御兽法门，便有机会将其驯化为扈从灵兽，无论是己用还是出售，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其三，物尽其用。即便最后驯化失败，或是无意驯化，也可在榨干其价值后，将其直接斩杀，剥皮、拆骨、取内丹，一身材料皆可换作灵石。可谓一举三得，毫无浪费。”
听完这番话，莫离不由心动起来，同时也对这位翟道友心生佩服。
“这位翟道友当阵法师倒是可惜了，这天赋要是去了魔门，少不得也是一个魔道大能啊。”
“不过于我而言，却是多了一条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灵石产出！”
莫离目光灼灼地看向翟煜：“翟道友所言，着实让在下向往不已。不过想来布下这等奇阵，所耗费的灵石，也绝非小数目吧？”
翟煜坦然一笑，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自然。一分钱一分货，此乃天经地义。否则，如何对得起这等神妙效用？”
“这个道理，在下懂。”
莫离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请翟道友明言，需要多少灵石？”
“不多不少，”翟煜的声音平静而清淅，“一千下品灵石。”
“嘶一一！”
饶是莫离早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也被这个数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灵石，这几乎是他眼下全部身家的八成！
见到莫离一时不语，翟煜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开口询问道：“可是有何困难？”
莫离自是能权衡清楚利弊，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平静道：“没有困难，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话音未落，莫离没有丝毫尤豫，手掌一翻，十枚中品灵石便出现在掌心。
“翟道友，这是十枚中品灵石，请过目。不知此阵布置起来需要多久？材料方面，可有困难？”
翟煜看着莫离掌心那堆灵石，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
那位洛族长果然没有说错，这位莫道友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为了一座阵法，十枚中品灵石说给就给，此等魄力，非常人能有。
他伸手一挥，将灵石收入储物袋，自信道：“道友爽快，在下也绝不拖咨。材料我自会解决，不出三日，定可布成！”
“好！”
莫离重重点头，“这三日，我便在此地为道友护法。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翟道友尽管吩咐！”
翟煜微微颌首：“事不宜迟，我便开始了！”
说罢，翟煜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这艘灵舟。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系列闪铄着各色光芒的器物：一瓶闪铄着金属光泽的银沙、一小袋碾碎的星铁粉、数块篆刻着细密符文的妖兽骨片，以及一杆笔尖由狼毫混合了灵鸟羽毛制成的符笔。
莫离对于阵法一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刻见翟煜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展现布阵的全部过程，不由得凝神细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翟煜并未急于动笔，而是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法诀，那些银沙与星铁粉竟如活物般自行飞起，沿着甲板的木纹与缝隙流淌而去，勾勒出一幅玄奥繁复的阵法底图。
随后，他以潜蛟号上定风波所突显而出的九节兽首衔环柱为阵基，将兽骨片一一嵌入其中。
每嵌入一片，他便以指为笔，引动法力在骨片上刻下新的符文，与兽首衔环柱本身的气息交相呼应。
做完这一切，翟煜才拿起符笔，蘸着一种以朱砂混合妖兽精血调制的灵墨，开始在灵舟各处绘制真正的阵纹。
动作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间，一道道灵光熠熠的纹路便在潜蛟号舟身上蔓延开来。
三日来，莫离亲眼见证了这位阵法师的痴迷与疯狂。
翟煜以九节兽首衔环柱为阵眼，引动天地之气；以灵舟底部的噬灵藤为内核，构建灵气中枢；
再以无数符文法阵为经络，将其绘制于潜蛟号的每一寸关键之处。
这三日，翟煜不眠不休，眼中燃烧着对阵法一道的炽热与真诚。
每当法力不济、神识疲惫之时，他便会吞下一颗丹药，强行维持着精神与体力的巅峰状态。
莫离见此一幕，心中也不由得生出敬佩之情。
“这位翟道友，师从二阶阵法师，自身技艺高超，本可安享尊崇。却依旧对阵道如此痴迷，近乎于‘道”的虔诚！修仙之路，唯有此等赤子之心，方能走得更远。”
在阵法即将完成的最后时刻，翟煜终于开口，声音略带沙哑：“莫道友，请助我一臂之力！催动噬灵藤，将其妖核之力显化，我需将其与阵眼相连，作为过滤妖力的内核！”
同时，他指向下层船舱的两个空置舱位：“此二处，将作为“囚妖之室”。我会在此布下禁阵纹，再请道友引噬灵藤的枝蔓缠绕其上，化为锁链，既可辅助囚禁，又能直接吸纳妖力。”
莫离依言照做，催动心神，与底部的噬灵藤创建联系。
得到他的指令，数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破开底板，如灵蛇般豌而出，缠绕在两个舱室的墙壁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翟煜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成一个繁复的法印，猛地按在中央一根兽首衔环柱之上！
“阵起！”
嗡一一！
一声低沉悠长的喻鸣响彻整艘灵舟。
甲板上、船舷上、桅杆上，所有被绘制的阵纹在同一时间爆发出璀灿的光芒，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完整而庞大的循环。周遭海域的天地灵气，尤如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流，疯狂地向潜蛟号汇聚而来，其效率比之前的聚灵阵法何止好上一筹！
翟煜取出一枚下品灵石，屈指一弹，灵石精准地落入兽首口中。
几乎在瞬间，那枚灵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而涌入潜蛟号内的灵气浓度再次暴涨！
试阵成功，翟煜紧绷了三天的精神骤然松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瞬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