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族长洛泽兴急匆匆地自议事厅退出,脸色凝重如铁。
他立刻唤来几名心腹族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速速将族中所有十六岁以下、已入炼气的子弟,全部召集至演武场,一个都不能少!”
几名族人领命,正欲转身离去,洛泽兴却忽然抬手,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且慢。你,去一趟外岛港口,将莫离也一并叫来。这终归算是一场机缘,莫要错过了。”
被点到的那名族人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莫离?他也要吗?
但族长的命令不容置喙,他不敢多问,只得躬身应道:“是,族长。”
黄龙岛虽分内外二岛,但总归不过一县之地大小。
洛家本族之人大多群居于内岛,号令传达极快。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内岛各处便响起了召集的钟声。
然而,对于此刻正沉浸在修炼之中的莫离而言,外界的一切都已然远去。
“潜蛟号”的船坊之内,小小的聚灵阵嗡嗡作响,将周遭的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化作淡淡的白色雾气,缭绕在莫离身周。他双目紧闭,心神完全沉入丹田。
那道新生的【玄阴龙煞】,正在他一丝不苟的引导下,缓缓吞吐着水、土二行灵气。
每一次吞吐,龙煞便凝实一分,那股源自九渊的霸道与阴寒,也随之壮大一分。
这种力量尽在掌握、每一刻都在变强的感觉,让他沉迷其中,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就在他渐入佳境之时,“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击声,突兀地穿透了禁制,打断了他的修炼节奏。
被打断的滋味,着实令人不快。
莫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股酣畅淋漓的快感戛然而止,让他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莫离收敛功法,起身走出船坊,只见一名面生的洛家族人正站在甲板上,满脸焦急地来回踱步。
见到莫离出来,那名族人如蒙大赦,连忙上前,语气急切地说道:
“莫小哥,可算等到你了!赶紧随我走,族长在内岛有要事相召,十万火急!”
莫离心中虽有几分不悦,但看对方神色,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他本想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洛泽兴身为一族之长,还不至于在这种关头特意来坑害自己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
“好,我随你前去。”
莫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便随着那名族人,快步向内岛行去。
此时,洛家议事厅内,气氛已近乎凝固。
罗浮宗的那位上使,已经在此静候了一个时辰有馀。
他端坐主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身旁的玉石扶手,那单调的“哒、哒”声,如同重锤,敲击在陪坐一旁的洛光澈心头。
“洛长老,”上使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中带着一丝讥讽,
“看来洛家近些年人丁兴旺,英才辈出啊。召集区区十几名小辈,竟要耗费如此之久?”
这番夹枪带棒的挖苦之言,让洛光澈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他只能强颜欢笑,打着哈哈道:
“上使说笑了。想来是族中子弟或在闭关,或在外历练,一时难以寻到。”
“此番上宗垂青,乃是天大的机缘,族长定是想让每一个适龄的族人都有机会面见上使,这才耽搁了些许,还请上使再稍待片刻,我立刻派人去催!”
正当洛光澈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安抚这位上宗使者的时候,洛泽兴终于领着一队人,匆匆赶到。
与此同时,从外岛赶来的莫离,也抵达了洛家的演武场。
此刻,宽阔的青石演武场上,已经汇聚了十馀名年轻的洛家族人。
他们个个神情紧张而激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莫离与他们大多有过几面之缘,便也只是点头示意。
“莫离,这里!”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莫离抬头望去,只见洛清漓与洛清澜二人正站在一旁,朝着自己用力招手。
莫离走上前去,与二人见礼。
洛清澜性子活泼,按捺不住好奇心,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问道:
“你知道族长这么着急把我们都叫来,究竟是为什么事吗?”
还未等莫离回答,演武场前方的高台上,族长洛泽兴已然现身。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场下每一张年轻的面孔,用一种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将罗浮宗广开山门、特来拣选弟子的事情,大声宣告了出来。
一言激起千层浪!
演武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在场的洛家子弟,谁人不知罗浮宗的赫赫威名?
那可是金丹宗门,是他们平日里只能仰望的仙道圣地!
能拜入这等宗门修行,便意味着鱼跃龙门,未来的道途将一片坦途!
一时间,议论声、惊呼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喜与渴望。
就连一向沉稳的洛清漓,此刻眼中也闪铄着兴奋的光芒,与洛清澜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唯有莫离,站在人群之中,心头却如坠冰窟。
他非但不喜,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纠结与抗拒。
若是自己当真被选中,那与自己性命交修的本命灵舟“潜蛟号”,该怎么办?
如何带走?
储物袋根本容纳不下这等庞然大物。
自己若被选中,定然是乘坐罗浮宗那艘宝船离去。
难道要特立独行地请求,将自己这艘不起眼的灵舟也一并带上?
此举定然惹人注目,难免会有人好奇,一个即将添加罗浮宗的修士,为何对一艘破船如此看重?
到时候,一句“先父遗物”的借口,恐怕难以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他的秘密,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而且,自己刚刚散功重修《九渊葬海蟠龙箓》,正是需要潜心修行、稳固根基的紧要关头。
贸然添加一个完全陌生的庞大宗门,前途未卜,变量太多,实在不符合他谋定后动的行事准则。
这看似一步登天的机缘,对他而言,却是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