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从怀中掏出那个破旧的储物袋，神识探入，清点着父亲留下的最后遗产。
袋中空空荡荡，只剩下十九枚闪铄着微弱灵光的下品灵石，静静地躺在角落。
这点灵石，莫说购买一件崭新的船具，便是驱动灵舟远航都捉襟见肘。
“看来，只能走些偏门路子了。”
莫离思绪电转，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将灵石悉数收好，起身掀开船坊的布帘，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莫离准备去黄龙岛上洛家开设的坊市碰碰运气。
恰在此时，身旁另一艘灵舟的船帘被掀开，一个身形微胖、眼窝深陷的中年修士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热络的笑意。
“哟，莫小哥，好几日不见你出门，这是要去哪儿啊？”
莫离见到此人，心底本能地泛起一丝警剔。
此人名为成独，乃是一介散修。
半年前驾船来到黄龙岛，便停泊在莫离隔壁。
原身性情孤僻，却禁不住此人刻意地笑脸逢迎。
待他将原身的底细摸清后，便多次巧言令色，诱导原身结伴出海猎妖。
幸得港口管事暗中警告，这才作罢。
莫离继承的记忆中，对此人评价极低。
此人半年来，与不同散修结伴出海十馀次，结果大多是同伴陨落于妖兽之口，唯他一人安然归来，还总能带回些许收获。
久而久之，黄龙岛上的散修都对他敬而远之，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无人敢当面戳破。
莫离面色不动，按着原身的习惯，略显生硬地拱了拱手：
“成大哥。这几日闭门苦修，自觉有所感悟，正要去坊市转转。”
“哦？”成独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依旧笑呵呵道：
“莫小哥当真是天纵奇才！不过我可得劝你一句，闭门造车，难免会生出知见障。
不若随你成大哥出趟海，见识一番那天地风波之壮阔雄奇，回来保管你灵感泉涌，一举突破炼气三层！”
又来了。
莫离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意动，随即又化为为难：
“成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我打算去洛家开设的丹器坊，看看能否换取一颗‘破障丹’，就不劳烦大哥了。”
他故意搬出洛家，便是要让此人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成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抚掌笑道：
“原来如此，那也是极好的！有洛家这等靠山，何愁仙道不成？
既如此，那成某就不打搅了。我这几日也要出海远行，便在此预祝莫小哥早日破境，仙途高升！”
“借成大哥吉言。”
莫离客套地回了一句，便匆匆转身离去。
成独站在原地，眯着眼看着莫离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码头的尽头，那张和善的胖脸上，笑容缓缓敛去。
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中，闪铄着混杂着贪婪与惋惜的炽热光芒。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小子，可惜了，本想拉你做这最后一票的，算你运气好！”
黄龙岛上坊市之中，说好听点是坊市，其实更象莫离前世乡下的赶集。
洛家在港口附近划出一片开阔地，任由往来修士在此摆摊交易。
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两名身着洛家服饰的练气中期修士，正百无聊赖地在场中巡视，象征性地维持着秩序。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材、丹药、妖兽血肉混合的古怪气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喧嚣而原始的活力。
莫离穿行其间，对几个相熟的洛家修士的招呼，皆按原身记忆里的模样，沉默地点头回应，不多言语。
莫离此行目的明确，很快便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面容精悍的修士，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气，显然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狠角色。
他见莫离驻足，头也不抬下，声音沙哑地说道：
“规矩就一条：不讲价，不问来路。完好的，市价七折；有损的，市价三折。”
莫离点点头，目光扫过摊位。
上面摆放的，赫然都是从灵舟上拆卸下来的船具，不少还带着暗红的血渍与打斗的痕迹。
显然，这些都是来路不正的赃物，很可能是劫修杀人夺船后，不便出手整船，便拆下值钱的部件销赃。
不过，这正合莫离之意。
若是来路清白的崭新船具，凭他那点灵石，连个边都摸不着。
莫离在摊位前仔细挑拣，在摊主渐渐不耐的催促声中，终于从一堆船具里翻出了一座带有些许裂纹的微型溶炉。
“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一眼，懒洋洋道：“血燃炉，一阶下品，炉壁有损，十五块下品灵石，爱要不要。”
莫离心中一动，毫不尤豫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十五枚灵石，递了过去。
又花了最后两枚灵石，买了半方修补船身用的铁木。
十九枚灵石，倾刻间只剩下了两枚。
交易完成，莫离带着血燃炉与铁木，迅速离开了坊市，回到了自己的“潜蛟号”中。
将血燃炉搬至船坊尾部，对准预留的驱动法阵接口，将其安装妥当。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面板信息再次浮现。
【本命：潜蛟号】
【品阶：一阶下品】
【状态：轻度破损】
【船具：血燃炉（一阶下品），可燃一阶妖兽精血，替代灵石作为燃料，短时提升航速。注：炉壁有裂，运作时震颤不止，嗡鸣如泣，极易引来海中妖兽窥伺。】
【升级条件：已补全灵舟基础船具，可升级。】
【评价：恭喜你，为这艘海上薄棺，增加了一具随时可能炸裂的血燃炉。它让你在面对妖兽追击时，有了一线逃出生天的生机，或者同归于尽！】
看到系统认可升级条件已达成，莫离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升级，而是静静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月黑风高，正是行事之时。
莫离悄然催动灵舟，将“潜蛟号”驶离了黄龙岛的阵法庇护范围，来到一片无人察觉的偏僻海域。
他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发梢，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将那半方铁木置于甲板中央，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
“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