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武当扶徐(1 / 1)

洪洗象看着悲痛欲绝、伤势极重的徐凤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与决断。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徐世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李剑神之事,贫道亦感痛心,但眼下,你需先保住自身性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且安心在武当山疗伤。此地清静,灵气充沛,最适合休养。

只要武当一日不倒,贫道便会护你周全,绝不容许任何人上山滋扰。”

他的话语平静,却是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与力量。

徐凤年闻言,赤红的眼中泪水依旧未干,但那股疯狂的恨意与绝望,却似乎被这平静的话语稍稍抚平了一丝。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多谢……了。”

洪洗象不再多言,亲自将徐凤年安置在太真宫后山一处极为幽静的别院之中。

他把此处名为“听潮阁”,希望徐凤年能安稳下来,虽不及北凉王府的听潮亭那般藏书万卷、机关重重,却也是武当山灵气最为汇聚的几处宝地之一,平日里仅有几位辈分极高的长老在此清修,寻常弟子根本不得靠近,最是安全隐秘。

接下来的数月,徐凤年便在这听潮阁中,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疗伤过程。

洪洗象每日都会前来,亲自为徐凤年疏导经脉,化解体内那些残留的、霸道凌厉的异种真气与剑意,尤其是赵若真留下的那道寂灭剑意,最为顽固难缠。

洪洗象以自身精纯无比、中正平和的吕祖道炁,如同春风化雨般,一点点地消磨、中和那些破坏性的力量,同时温养徐凤年受损的根基。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异常。每一次真气疏导,都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经脉中穿刺,徐凤年往往痛得浑身冷汗淋漓,几欲昏厥。

但他却咬紧牙关,死死坚持了下来。

北凉王府的血海深仇,李淳罡陨落之痛,如同鞭子一般,时刻抽打着他的灵魂,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除了疗伤,洪洗象还会与徐凤年论道,并非空谈玄理,而是结合武道修行、兵法谋略乃至天下大势,潜移默化地开阔徐凤年的眼界,沉淀他的心性。

在此期间,徐凤年也曾数次问及那位赵若真是否会来。洪洗象总是轻轻摇头,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只道:“山下世事纷扰,或许被绊住了手脚。世子不必挂怀,安心修养便是。”

徐凤年心中虽有疑虑,但见洪洗象不愿多谈,便也不再追问,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恢复实力之中。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数月过去。

在洪洗象的悉心调理与武当山充沛灵气的滋养下,徐凤年的伤势终于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

不仅受损的经脉尽数修复,变得更为坚韧宽阔,连修为也因祸得福,在一次次破而后立的痛苦磨砺中,隐隐有了精进的迹象。虽然距离巅峰状态尚有差距,但已无大碍。

这一日,徐凤年正在院中演练刀法,活动筋骨。虽然内力未复,但招式依旧凌厉精准,带着一股沉淀下来的杀气。

洪洗象缓步走来,静立一旁观看,待徐凤年收刀,方才微微颔首,露出满意之色:“世子恢复得比贫道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看来,是时候了。”

徐凤年收刀入鞘,气息平稳,目光湛然看向洪洗象:“洪掌教的意思是?”

洪洗象袖袍轻轻一拂,目光望向远山云海,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北凉不可一日无主,旧部亦需凝聚。

世子重伤期间,贫道已遣人下山,以武当和贫道的名义,尝试连络了一些……或许还心向北凉的老朋友。”

徐凤年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你……”

洪洗象微微一笑:“只是传递了一些消息,表明世子安好,并在此地。至于来与不来,何时来,皆看他们自身意愿。贫道并未强求。”

然而,就在洪洗象话音落下后不久。

山道之上,便传来了动静。

首先到来的,是一道凌厉无匹、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意味的剑意。

来人正是那桃花剑神,邓太阿。

徐凤年看到邓太阿,心中顿时一暖,又是一酸。

邓太阿是他名义上的舅舅。

“我来了还情了,还你母亲的情。”

邓太阿话音刚落。

另一个方向,一道温婉中带着急切,又隐隐有一丝颤斗的女声响起:“徐凤年!”

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容颜清丽绝俗、眼中却含着泪光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快步从另一条小径跑来。

她跑得有些气喘吁吁,发丝微乱,却丝毫顾不上整理,一双美眸只是死死地盯着院中的徐凤年,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正是那本该在西楚故地、却不知为何得知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亡国公主,姜泥。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气息沉凝、面带忧色的西楚旧臣。

徐凤年看着姜泥,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而几乎就在姜泥到来的同时。

一股磅礴浩然、却又带着几分孤高寂聊之意的气息,自天际缓缓压下。

一位身穿青衫、头戴儒冠、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星海的中年文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听潮阁的屋檐之上。

他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轻轻飘动,目光先是扫过邓太阿和姜泥,最后落在了徐凤年身上,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而富有磁性:“世子安好,曹某欣慰。”

官子无敌曹长卿!他竟然也亲自来了!

曹长卿的出现,让场间气氛顿时为之一肃。邓太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姜泥则连忙擦了擦眼泪,躬敬地行了一礼:“曹叔叔。”

徐凤年更是心中剧震,连忙躬身行礼:“徐凤年,见过曹先生!”

曹长卿与北凉关系复杂,他能亲自前来,意义非凡。

洪洗象看着接连到来的三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上前一步,对众人打了个嵇首:“贫道洪洗象,见过诸位。山中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函。”

邓太阿撇撇嘴:“少来这套虚的。洪小子,人我们见到了,接下来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这道观里吧?”

曹长卿的目光也看向洪洗象和徐凤年,缓缓道:“北凉骤逢大变,世子既然无恙,确需早做打算。离阳朝廷,不会一直沉默。”

姜泥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徐凤年。

徐凤年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心中那股因家破人亡而产生的孤寂与悲凉,渐渐被一股暖流和重新燃起的斗志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锐利起来。

旧部已至,他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并非一无所有。

听潮阁小院内,气氛因曹长卿的到来而变得肃穆凝重。

这位官子无敌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即便他刻意收敛,那股执掌千军万马、胸藏百万甲兵的威严与历经沧桑的厚重感,依旧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邓太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叼着茅草,斜眼看着徐凤年,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邓太阿行事,向来只凭喜好,不问对错。帮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他顿了顿,目光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追忆与复杂:“当年我落魄吴家剑冢,身无分文,差点饿死,是你母亲吴素,不仅 赠我衣食,更 不以我身份低微为嫌,与我 坐而论剑 三日,毫无保留 地 指点 了我 许多 剑道 上的 关隘 。

那一饭之恩 , 授业之德 , 我 邓太阿 一直 记在心里 。”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如今,她 不在了 , 你 爹 徐骁 那 老家伙 也 死了 , 北凉 乱成 这样 。

我 若 袖手旁观 , 岂不 成了 忘恩负义 之徒 ?

于情于理 , 我 都 该 帮你 一把 , 至少 …… 帮你 把 北凉 的 架子 重新 撑起来 。 至于 能撑多久 , 看你 自己 的 造化 。”

邓太阿的话语直接而坦诚,没有 丝毫 虚伪 的 客套 。

他 帮助 徐凤年,纯粹 是 为了 报答 当年 吴素 的 恩情 ,与 北凉 本身 的 兴衰 、 离阳 的 态度 , 并无 太大 关系 。

这份 理由 , 徐凤年 完全 能够 理解 , 心中 更是 涌起 一股 暖流 与 对 母亲 的 深深 思念 。

他郑重地对着邓太阿 深深一揖:“剑神大恩 , 凤年 没齿难忘 ! 他日 若 有所成 , 必当 厚报 !”

邓太阿摆摆手,一副 不耐烦 的样子:“少来 这些 虚头巴脑 的 。 老子 不稀罕 , 你 只要 别 死得太快 , 丢 了你 娘 的 脸 就行 。”

徐凤年直起身,目光 随即 转向 了 一直 沉默 伫立 、 气度 沉凝 如 山岳 的 曹长卿 。

他 的 眼神 中 带着 感激 , 但 更多 的 是 深深的 疑惑 与 探究 。

邓太阿 出手 相助 , 理由 充分 。

但 曹长卿 …… 这位 一心 想要 光复 西楚 、 与 离阳 赵氏 有着 血海深仇 的 官子无敌 , 为何 会 在 这个 时候 , 亲自 来到 武当山 , 对他 这个 落魄 的 北凉 世子 表示 支持 ?

这 其中 的 缘由 , 绝不 可能 简单 。 北凉 与 西楚 , 在 过去 的 岁月 里 , 甚至 可以 说是 敌对 的 关系 。

徐骁 马踏 六国 , 其中 便有 西楚 。 虽说 那是 各为 其主 , 但 这份 血仇 , 曹长卿 真的 能 轻易 放下 吗 ?

感受到 徐凤年 的目光 , 曹长卿 缓缓 转过头 , 那双 深邃 如 星空 的 眸子 平静 地 看向 他 。

他 的 脸上 没有 丝毫 波澜 , 仿佛 早已 料到 徐凤年 会有 此问 。

他 并没有 立刻 回答 , 而是 先 对 一旁 的 洪洗象 微微 颔首 致意 :“ 洪掌教 , 多谢 你 庇护 世子 , 并 传讯 于 曹某 。

武当山 此番 情谊 , 曹某 记下了 。”

洪洗象 还礼 , 淡然 道 :“ 曹先生 客气 了 。 贫道 只是 做了 该做 之事 。 如今 局势 微妙 , 还需 诸位 共同 商议 。”

曹长卿 点了点头 , 这才 重新 将 目光 投向 徐凤年 。 他的 声音 平稳 而 清淅 , 不带 丝毫 个人 情绪 , 仿佛 在 陈述 一件 与 自己 无关 的 事实 :

“世子 心中 的 疑惑 , 曹某 明白 。 我 与你 父亲 徐骁 , 确有 旧怨 。 西楚 复灭 之 仇 , 曹某 一日 不敢 或忘 。”

他 坦然 承认 了 这一点 , 语气 依旧 平静 。

“但是 ,” 他 话锋 一转 , 眼神 变得 锐利 起来 ,“ 世事 如棋 , 没有 永恒 的 敌人 , 只有 永恒 的 利益 。 尤其 是 在 如今 这个 天下 即将 大乱 的 时刻 。”

“离阳 赵氏 , 是我 西楚 复国 的 最大 阻碍 。 同样 , 也是 你 北凉 生存 的 最大 威胁 。 赵敦 绝不会 允许 一个 强大 且 不受 控制 的 北凉 存在 , 更 不会 允许 我 西楚 死灰复燃 。 从 这个 角度 来看 , 我们 有着 共同 的 敌人 。”

曹长卿 的 话语 , 冷静 得 近乎 冷酷 , 却 直指 内核 。 他 看着 徐凤年 , 继续 说道 :

“北凉 地处 西北 , 拥兵 三十万 , 扼守 离阳 北疆 门户 , 战略 位置 极其 重要 。 一个 稳定 的 、 强大 的 北凉 , 可以 有效 牵制 离阳 大量 的 兵力 与 注意力 , 甚至 …… 引发 离阳 内部 的 动荡 。 这 对于 我 在西楚 故地 的 谋划 与 起事 , 将是 一个 极其 有利 的 局面 。 这 叫做 ‘ 唇齿相依 ’ , 或者说 …… ‘ 隔岸观火 ’ 。”

“反之 ,” 曹长卿 的 语气 加重 了 几分 ,“ 如果 北凉 彻底 崩溃 , 被 离阳 朝廷 或者 北莽 蛮子 吞并 。 那么 , 离阳 便能 集中 全部 力量 来 对付 我 西楚 。 届时 , 我 等 复国 之 路 , 将 更加 艰难 百倍 。 甚至 …… 可能 永无 希望 。”

“因此 ,” 曹长卿 总结 道 , 目光 坦荡 地 迎着 徐凤年 的 视线 ,“ 帮助 世子 你 稳住 北凉 局势 , 乃至 重建 北凉 王府 的 威信 , 符合 我 西楚 的 根本 利益 。

这 并非 私人 恩怨 的 决择 , 而是 基于 天下 大势 的 理性 判断 。

我 曹长卿 今日 前来 , 代表的 不仅 是 个人 , 更是 身后 无数 期盼 复国 的西楚遗民的意思 。”

一番话 , 说得 条理清淅 , 利弊 分明 , 将 一场 可能 的 结盟 , 完全 摆在 了 利益 交换 与 战略 互需 的 层面 上 。

没有 虚伪 的 掩饰 , 没有 空泛 的 承诺 , 只有 冷冰冰 的 现实 与 算计 。

徐凤年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其实曹长卿话是这样说,但严格意义来说,徐凤年还是知道是看在那个姜泥的面子上。

只是,这位官子无敌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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