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那声蕴含滔天剑意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周身磅礴剑意再无保留,化作肉眼可见的青色洪流,冲天而起!
整座迎客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梁柱咯吱作响,瓦片簌簌落下!
他须发皆张,独臂虚引,虽无剑在手,但天地间的肃杀之气已尽数化为他的剑,直指赵若真!
面对这曾与王仙芝争锋的剑神含怒一击,赵若真终于动了!
他并未后退,反而迎着那足以撕裂苍穹的剑意洪流,轻轻抬起了左手,动作舒缓如拂晓清风,但就在他抬手的刹那,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磅礴的凛冽剑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剑意并非李淳罡那般霸道决绝、充满一往无前毁灭气息的杀伐之剑,而是带着一种玄奥、高渺、仿佛源自天地初开、蕴含秩序与规则的道韵!剑意凝如实质,后发先至,于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李淳罡剑意洪流最内核、最汹涌的那一点之上!
“轰——!!!”
两股堪称当世极致的剑意,毫无花俏地悍然对撞!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撞在了一起!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呈环形猛然扩散!
咔嚓!轰隆!
首当其冲的迎客亭,那坚固的铁木支柱瞬间布满裂纹,顶部的琉璃瓦更是被尽数掀起、粉碎!
整个亭盖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直接掀飞了出去,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阳光和凛冽的山风瞬间灌入!
亭内的石桌石凳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震成齑粉!地面龟裂,烟尘弥漫!
徐凤年与轩辕国嚣等人脸色剧变,纷纷运功护体,跟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骇然!
仅仅是剑意的前奏碰撞,馀波便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天象境巅峰的生死搏杀,竟恐怖如斯!
而对撞的中央,李淳罡与赵若真身形皆是微微一晃!李淳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赵若真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他这含怒而发的剑意冲击!
而赵若真平静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抹认真,剑神之威,果真名不虚传!
“好小子!有点门道!”李淳罡不怒反笑,战意反而更加高昂!他长啸一声,独臂猛地向天一引!
“剑——来——!!!”
嗡——!!!
随着他这声蕴含无上剑道真意的呼唤,整座徽山仿佛都活了过来!
山间 云雾 翻涌,凝聚成无数 云气之剑!林中 树叶 脱离枝头,化作漫天 碧绿飞剑!
地面 碎石 升空,棱角分明 如同 石剑!甚至 空气中 游离的 水汽、光线,都受到了 那 无上剑意的 牵引,化作了 一道道 无形有质 的 剑气!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剑”,如同 朝拜剑中君王 一般,从 四面八方 呼啸而来,汇聚成一条 横贯长空、遮天蔽日的剑器洪流!
剑尖 齐齐指向 赵若真,发出 震耳欲聋 的 嗡鸣!此乃 李淳罡 的 无上剑道——万物皆可为剑!一剑既出,万剑臣服!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天象境高手 万剑穿心 的 恐怖景象,赵若真依旧 屹立虚空,衣袂飘飘。
看着 那 席卷天地 的 剑器洪流,眼中 非但 无惧,反而 露出一丝 见猎心喜 的 光芒。他并指如剑,并未 施展 任何 华丽招式,只是 对着 那 汹涌而来 的 万剑洪流,轻轻 吐出了 两个字:
“剑——退。”
二字出口,言出法随!
一股玄而又玄、仿佛 触及 天地 本源规则 的 道韵,以赵若真为中心,悄然 扩散开来!没有 惊天动地的 气势,没有 凌厉无匹的 锋芒,只有 一种 不容置疑 的 秩序 与 平静!
不可思议 的一幕 发生了!
那原本 气势汹汹、誓要将赵若真 撕成碎片 的 万剑洪流,在触及 那道 无形道韵 的 瞬间,竟 如同 冰雪 遇上了 骄阳 一般,骤然 停滞 了下来!
剑身 之上 附着的 李淳罡的剑意,仿佛 遇到了 某种 天敌 克星,开始 剧烈 波动、消融!紧接着,万千剑器 发出 一阵 不甘的哀鸣,竟 齐刷刷地 调转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潮水般 倒卷而回,重新 化作 云雾、树叶、碎石,纷纷扬扬 洒落 山林之间!
李淳罡 那 号令万物为剑 的 无上剑道,竟被赵若真这轻描淡写的 两个字,给 硬生生 “ 劝退 ”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所以李淳罡不吃惊。
李淳罡 身形 一晃,化作 一道 青色长虹,直扑 赵若真!
这一次,他 不再 倚仗 外力,而是 将 毕生 剑道修为 凝聚于 独臂之上!
并指 如剑,一记 简简单单 的 直刺!这一刺,看似 平淡无奇,却 蕴含了 他 对 剑道 的 所有理解!
速度 快到了 极致!
力量 凝练到了 极致!
剑意 纯粹到了 极致!
似乎 要将 前方 的 一切,连同 这片 虚空,都 一并 洞穿!
正是 其 成名绝技——“ 两袖青蛇 ” 的 起手式!虽 无剑,但 其 锋芒,更胜 神兵利器!
赵若真 见 李淳罡 终于 动用 真格,眼中 也是 精光 一闪!他 同样 并指 如剑,不闪不避,迎着 李淳罡 那 洞穿虚空 的 一指,同样 一指点出!
指尖 对 指尖!
轰隆——!!!
比 之前 更加 猛烈 的 爆炸声 响起!两人 指尖 交汇处,空间 都 仿佛 扭曲 了一下!
一道 刺目 的 白光 爆发开来,将 整个 天空 都 映照得 一片 雪亮!恐怖 的 能量 涟漪 疯狂 扩散,将 下方 的 山峦 都 削平了 一层!观战 的 众人 无不 色变,再次暴退 数里!
一击 之后,两人 身形 同时 向后 飘退 数十丈!李淳罡 脸色 潮红,独臂 微微 颤斗,眼中 战意 却 更加 炽盛!
赵若真 亦是 气息 微喘,道袍 袖口 被 凌厉 的 剑气 撕开 一道 口子,但 眼神 依旧 平静 如 水!
“痛快!再来!” 李淳罡 大笑一声,再次 揉身 而上!两人 便 在这 徽山 上空,展开了一场 惊天动地 的 近身 搏杀!
指 是 剑!
掌 是 剑!拳 是 剑!甚至 连 目光、气息,都 化作了 无形 的 剑气,相互 碰撞、绞杀!
剑光 纵横 交错!剑气 撕裂 长空!
轰鸣声 不绝于耳!
整个 徽山 上空,都 成了 两人 的 战场!下方 的 轩辕家 子弟 早已 吓得 魂飞魄散,纷纷 躲藏 起来,生怕 被 那 恐怖 的 战斗 馀波 波及!
这一战,直杀得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堪称 近百年来,江湖 上 最 顶尖 的 剑道 对决 之一!
而下方,徐凤年 死死 盯着 空中 那 两道 快如鬼魅 的 身影,拳头 紧握,指甲 深深 陷入 掌心!
他 既 希望 李淳罡 能 斩杀 赵若真,为父报仇,又 不得不 承认,赵若真 的 实力,确实 强大得 令人 绝望!
而 轩辕国嚣 则是 面色 变幻不定,心中 既 惊 且 喜,惊 的是 两人 的 恐怖 实力,喜 的是 无论 谁胜谁负,对他 轩辕家 而言,似乎 都 有利可图!
高空之上,李淳罡与赵若真两人以指代剑,近身搏杀已过千招!
剑气纵横交错,撕裂云海,轰鸣声震耳欲聋!两人身形快如鬼魅,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将徽山上空的云气搅得天翻地复!
李淳罡越战越勇,他一生痴于剑,诚于剑,此刻遇到赵若真这等棋逢对手的强敌,只觉得酣畅淋漓,沉寂多年的剑心都仿佛重新焕发出生机!他的剑招愈发凌厉,化繁为简,每一指、每一掌、每一道目光,都蕴含着他对剑道最本源的理解——一往无前,斩断一切!
剑神风采,展露无遗!
然而,赵若真却如同浩瀚无边的大海,深不可测!任凭李淳罡的攻势如何狂风暴雨,他总能以最精妙、最恰到好处的方式化解。
他的剑意并非一味刚猛,而是刚柔并济,阴阳流转,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往往李淳罡石破天惊的一击,被他轻轻一引,便滑向一旁,劲力消弭于无形!这种举重若轻、近乎于“道”的战斗方式,让李淳罡心中愈发震惊!
“此子对‘道’的领悟,竟已到了如此地步?!”李淳罡心中暗凛。他知道,再这样缠斗下去,恐怕难以分出胜负。必须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
心念电转间,李淳罡虚晃一招,身形骤然暴退百丈,与赵若真拉开距离。他独臂高举,周身剑气 疯狂汇聚,天地元气 剧烈波动!他要以 最强一剑,决出高下!
然而,就在李淳罡蓄势待发之际——
赵若真却并未追击。
他悬浮于空,神色平静地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李淳罡,眼中 闪过一丝 了然 与 决断。
赵若真缓缓开口,声音清越,穿透 轰鸣的剑气,清淅地 传入 李淳罡耳中。
“剑道 之极,非止于 杀伐 。”
话音未落,赵若真并指如剑,并未 指向 李淳罡,而是 对着 身前 的 虚空,轻轻 划了 一个 圆。
这个动作,看似 缓慢 而 随意,仿佛 稚童 嬉戏 涂鸦。但就在他指尖 划过 的 轨迹 之上,异变 陡生!
“嗡——”
一声低沉 却 宏大 的 道音,仿佛 自 太古 传来,响彻 天地!赵若真 指尖 过处,虚空 之中,竟然 凭空 浮现出 一道 清淅无比 的 圆弧!圆弧 并非 剑气 凝聚,而是 由 无数 细密 的 道纹 勾勒而成,散发出 古朴 沧桑 的 气息!
更令人 震惊 的是!
那 圆弧 之内,并非 空洞!而是 自然而然 地 演化出 一黑 一白 两道 气流!
黑气 如墨,沉凝 厚重;白气 如乳,轻灵 飘逸!两道气流 并非 静止,而是 如同 拥有生命一般,首尾相接,相互 追逐,缠绕,盘旋!形成一个 完美 的 循环!俨然 一副 活生生的 太极阴阳图!
道韵 盎然!法则 自显!
“道 可道,非常道 ……”赵若真口中 轻诵 道诀,眼神 空明 而 深邃,仿佛 与 脚下 的 太极图 融为了一体!他 周身 的气息 骤然 一变!不再是 凌厉 的 剑仙,而是 化身 为 执掌 大道 的 远古 道尊!
“大道五十,天衍其四九,人遁其一 ……”赵若真的声音 越来越高,如同 洪钟大吕,震荡 着 所有人的 心神!
他 脚下 的 太极图 随之 急速 旋转 起来!黑白 二气 流转 的速度 越来越快,最终 化作 一个 巨大的 旋涡!旋涡 中心,仿佛 连通着 某个 未知 的 本源 空间!
无穷无尽 的 天地灵气 , 乃至 冥冥中 的 规则 之力,疯狂 地 向着 那 太极旋涡 汇聚而去!
“剑阵 —— 起 !”
赵若真最后 一字 吐出,如同 言出法随!
“铮 —— !!!!”
一声 震彻 九霄 的 剑鸣 , 从 那 太极旋涡 中心 爆发 而出!
紧接着,在 所有人 目定口呆 的 注视 下!那 旋转 的 太极图 之中,竟然 喷射出 无穷无尽 的 璀灿 剑光!
一道!十道!百道!千道!万道!十万!百万!千万!
数不清 的 剑气 ! 如同 决堤 的 银河 一般,从 太极图 中 倾泻 而出!这些 剑气 , 并非 杂乱无章!它们 在 飞出 的 瞬间,便 自动 按照 某种 玄奥 无比 的 轨迹 排列、组合!
眨眼之间,便在 赵若真 的 头顶 上空,布下了 一座 笼罩了 方圆 十里 天空 的 巨大 剑阵!
此阵 , 以 太极 为 基!以 阴阳 为 眼!内含 四象 变化!外显 八卦 方位!
无数 剑气 在其中 生生不息 地 流转、演化!
时而 化作 青龙 咆哮!时而 化作 朱雀 焚天!时而 化作 白虎 噬魂!时而 化作 玄武 镇海!更有 风雨雷电 、 山泽水火 等 种种 天地 异象 在其中 幻灭 重生!
阵成 的 刹那!一股 浩瀚 无边 、 仿佛 能够 镇压 诸天 、 炼化 万物 的 恐怖 气息 , 轰然 降临!整个 徽山 上空 的 光线 都 暗淡 了 下来!仿佛 末日 降临!
“无量剑阵 ……”赵若真立于 剑阵 中心,衣袂 飘飘,眼神 淡漠 如 天道,轻声 吐出了 此阵 之名!
“落 。”
没有 任何 尤豫,赵若真 手指 轻轻 向下一 点!
“咻咻咻咻咻咻 —— !!!!”
亿万 剑气 !
如同 得到了 君王 的 号令!
化作 一场 毁灭 一切 的 剑刃 风暴!一场 笼罩 了 整个 天空 的 倾盆 剑雨!
带着 撕裂 虚空 、 湮灭 万物 的 恐怖 威势,朝着 下方 的 李淳罡 , 以及 他 身后 的 整片 空域 , 无差别 地 倾泻 而下!
剑雨 密集 到 了 极致!根本 没有 任何 闪避 的 空间!每一滴 “雨点” , 都是 一道 凝练 到 极致 的 恐怖 剑气!其 威力 , 足以 轻易 洞穿 指玄境 高手 的 护体 罡气!
“来得好 !”
面对 这 毁天灭地 的 一击,李淳罡 不惊反喜!他 狂笑一声!
周身剑意不退反进!攀升 到 了 一个 前所未有 的 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