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萌芽境,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虽不足以照亮前路全貌,却至少指明了脚下的方寸之地,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绝望。
叶默站在腐骨沟底,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那缓慢自行运转的腐殖土能量循环,虽微弱,却源源不断,持续滋养着他重伤初愈的身体。左腿已能勉强受力,肩头的伤口也只馀下淡淡的红痕。五感似乎也变得敏锐了许多,能更清淅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腐朽气息的细微差别。
他深吸一口沟底冰冷腐臭的空气,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此地不宜久留。黑鸦老怪的尸体虽已被腐泥沼吞噬,但之前的战斗动静可能引来其他东西。必须尽快离开。
根据黑鸦老怪笔记中那些简陋的地图碎片,结合自己坠落时的模糊记忆,叶默大致判断出腐骨沟的走向。他选择了一个与圣林家族势力范围相反的方向,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
突破到萌芽境后,他的身体素质有了显著提升,再加之对腐朽能量的亲和,使得他在攀爬这布满松散骸骨和滑腻淤泥的沟壁时,虽然依旧费力,却已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时而用手抠进岩缝,时而借助一些较为坚固的枯骨作为支点,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移动。
越是向上,弥漫的灰黄色瘴气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但荒原特有的苍凉和死寂感却愈发浓重。偶尔有不知名的、散发着腐臭的飞虫嗡嗡掠过,或是从更深处的沟底传来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途中,他再次遭遇了几具被活动声响吸引来的低级骷髅。这一次,叶默应对得从容了许多。
心念微动,体内腐殖土能量流转。他甚至无需亲手触碰,只需引导能量,附近几株被他感知到的、贴地生长的黑色苔藓便迅速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住骷髅的腿骨。虽然无法直接绞杀这些没有痛感的亡灵,却能有效迟滞它们的行动。
紧接着,叶默指尖凝聚出核桃大小的一团腐殖土,屈指一弹!
咻!
乌黑的土块精准地命中一具骷髅的头颅,腐蚀性能量爆发,瞬间将其头骨融化小半,眼框中的魂火剧烈闪铄几下,便彻底熄灭,散落一地。
解决掉这些零星的麻烦,叶默继续攀登。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对腐殖土能量的运用也渐渐得心应手。虽然只是最初级的操控,却已展现出腐生之道在特定环境下的难缠与诡异。
终于,在他耗尽大半气力,手臂酸软不堪之时,手指触碰到了沟壑边缘坚实而粗糙的地面。
他猛地用力,翻身而上,脱离了那令人压抑的深渊。
眼前壑然开朗,却又瞬间被另一种荒芜所取代。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大地向着视野尽头延伸,布满了砂砾、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形态扭曲的植物残骸。天空依旧是那副昏黄浑浊的模样,压得极低,仿佛一块脏污的幕布。狂风呼啸着卷过大地,扬起漫天沙尘,带着干燥的土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腐朽味。
这就是边陲荒原。万灵域的废土,被遗忘和抛弃之地。
比起腐骨沟底那令人窒息的浓重死寂,这里的荒凉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心头,提醒着踏足此地者,生存绝非易事。
叶默回头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腐骨沟,眼神冰冷。那里是他重生的起点,也埋葬了他过去的天真。他转过身,毫不尤豫地踏入了这片赤色荒原。
根据笔记中的只言片语和地图碎片,想要在荒原生存,必须找到稳定的资源点。腐殖土是修炼的基础,而自然形成的腐殖土品质低劣,积累缓慢,远不如腐殖晶。笔记中提到,荒原上散布着一些小型、废弃的“腐生矿脉”,是过去某些修炼类似道途的修士或势力开采后遗留下来的,或许能找到残存的、品质较差的腐殖晶,或者至少是富集的腐殖土局域。
叶默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同时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突破萌芽境后,他对腐朽能量的感知敏锐了数倍。
大多数地方的能量都很稀薄、杂乱。但偶尔,他能察觉到某些方向传来的、相对浓郁的腐朽气息。
他循着感觉 strongest 的一个方向走去。脚下的土地坚硬而硌脚,风沙不时迷住眼睛。荒原上并非完全没有生命,偶尔能看到一些速度极快的、甲壳上布满斑点的蜥蜴从石缝中窜出,或是远处天际有几个黑点盘旋,那是一种以腐肉为食的秃鹫状怪鸟。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翻过一座低矮的、全是暗红色岩石的山坡后,叶默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全力催动感知。
前方一片地势较低的局域,传来的腐朽能量明显比周围浓郁数倍,而且更加精纯、稳定,带着一种大地深处的沉凝感。
就是那里!
他加快脚步,靠近那片局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废弃的矿坑入口。洞口不大,被人为开凿过的痕迹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早已失去能量的矿石碎屑,以及几个朽烂不堪的木架和锈蚀的铁器。
矿洞深处黑漆漆的,散发着阴冷而浓郁的腐朽气息,仿佛一张巨兽的口。
叶默没有贸然进入。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洞口的泥土。这里的土壤颜色更深,几乎呈墨黑色,入手冰凉,其中蕴含的腐殖土能量远超普通荒地。
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口处的腐朽之种传来清淅的渴望感。
“就是这里了…”叶默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虽然只是个废弃矿脉,但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没有立刻进去开采,而是谨慎地围绕矿坑入口巡视了一圈。吞噬之眼悄然开启,灰白色的视野中,矿洞深处能量氤氲,暂时没有发现大型活物或亡灵的能量反应,只有一些极其微弱的小型虫豸迹象。
但在洞口附近的一处乱石堆后,他却发现了些许异样——几块石头有被近期移动过的痕迹,旁边的沙地上,有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他的脚印!
有人来过?或者…有东西在附近活动?
叶默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刚刚升起的喜悦被警剔所取代。他立刻收敛气息,躲到一块巨岩之后,仔细观察。
荒原之上,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这个矿坑,或许并非无主之地,或者…已经被什么东西当成了巢穴。
他需要更小心地探查,确认安全之后,才能将这暂时的栖身之所和资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