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闻言点了点头，神情却也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与他平日里那金丹剑修的洒脱气度颇不相符。
他搓了搓手，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李小友，不瞒你说，我答应钧儿和他那群师兄弟，说是用筑基丹等物与他们交换那养魂草。”
说着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窘迫：“但这筑基丹着实紧俏，我相熟的几位炼丹师手上暂时也凑不出那么多现货。我听钧儿提起，你这里……还有些炼制筑基丹的主药‘元灵果’？”
李缘听完，瞬间就明白了。
老爷子绕了一圈，这是资源短缺，找到他头上来了。
对于张远山想要元灵果，李缘心里倒是没什么抵触。
且不说张钧这层关系，单单是上次孙家发难，若非张远山亲自出面力保，他这落云谷恐怕早已易主，自身能否安然坐在这里都是未知之数。
这份恩情，李缘也一直铭记于心，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报答机会。
如今老爷子开口，不过是几枚元灵果，送了也就送了。
此果虽珍贵，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药，但对他自身而言，直接服用的效果远不如其他专精提升修为的丹药，更多的是作为战略储备或交易物资。
他如今道途明朗，有熟练度面板和《五行阴阳秘典》相助，筑基中期在望，倒是用不上此物。
李缘在储物袋上一抹，光华闪过，石桌上便多了八枚婴儿大小、散发着柔和灵光与诱人果香的果子。
“老爷子，”李缘语气平和，“当初孙家之事，多蒙您老出手相助，晚辈一直感激不尽。这几枚果子，您若需要，尽管拿去便是，就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他顿了顿，指了指果子，又补充道：“不过，这果核于我培育灵植有些用处，还需留下。”
张远山听到李缘竟如此干脆，直接说“送”，甚至连交换条件都没提，那双原本因窘迫而略显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要放出光来。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穷”！
身为金丹期修士，本应是家底丰厚，奈何前些时日，刚刚突破至元婴期的“大魔王”清虚师姐，寻了个由头，几乎将他多年的积蓄刮走了大半。
美其名曰“借”去稳固境界，但张远山心里门清，这跟明抢也没啥区别。
可形势比人强，对方初入元婴，风头正盛，他一个金丹中期剑修再能打，也不敢跟元婴期的师姐硬顶，那纯粹是找死。
不给？怕是下一刻就要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口气憋得他难受，偏又无处发泄。
如今为了兑现给孙儿和其师兄弟们的承诺，购买养魂草已是一大笔开销，再凑足二十多份筑基丹的辅药，更是让他本就干瘪的钱包雪上加霜。
李缘这几枚元灵果，可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过，激动归激动，让他一个前辈高人，真就这么坦然白拿一个小辈的东西，他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剑修嘛，总归是有点傲骨的——虽然经过清虚老妖婆这一遭，他觉得自己的傲骨可能被打折了几分，但终究还没完全碎掉。
“咳咳，”张远山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正气凛然一些，“李小友，这……这怎么好意思。老夫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能拿出什么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主意，开口道：“这样吧，李小友，你若是愿意，老夫可以作保，举荐你添加青木宗！以你在灵植之道上的造诣，入宗后定能大放异彩，获得更好的传承与资源。”
说完，他便一脸期待地看着李缘，仿佛给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天大好处。
在他想来，青木宗乃是蛮荒山脉一带的大派，宗门内资源雄厚，传承有序，不知多少散修挤破头都想添加。
他这个举荐，分量绝对不轻，足以抵偿这几枚元灵果的价值了。
然而，李缘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眼前这位老爷子，连吃带拿，现在居然还想把他整个人都打包塞进青木宗？
他下意识地抬眼，便看到张远山那双充满“智慧”与期待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缘总觉得那眼神里透着一股“你快答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聪明吧”的意味。
这与他心目中高深莫测、眼神锐利的剑修形象，实在是……差距有点大。
凉亭内的气氛，因李缘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凝滞。
落冰凝几女站在李缘身后，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李缘心中念头飞转。
添加青木宗？
听起来确实不错，背靠大树好乘凉。
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李初禾的五行道体、刚刚得来的玉髓芝……哪一样暴露出去，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青木宗内派系复杂，哪有他现在在落云谷这般自由自在，关起门来种田修炼、娇妻美妾相伴来得逍遥快活？
更何况，他如今产业初具规模，资源不算短缺，稳步发展下去，前途一片光明，何必去宗门内受人管束，卷入是非之中？
沉默了足有十数息的时间，李缘才组织好语言，尽量委婉地开口道：“老爷子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这添加青木宗之事，关系重大，牵扯甚多，还请容晚辈仔细考虑一段时日。”
张远山见李缘没有立刻欣喜若狂地答应，眼中闪过一丝微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他本来也就是灵机一动提出这个建议，成了最好，不成拉倒。
反正好处他是给了，是李缘自己不要的，那他这可就不算白嫖对方的元灵果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觉得腰杆都挺直了些。
“无妨，无妨。”
张远山摆了摆手，“入宗之事，确实需慎重考虑。”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非常自然地伸向了石桌上的那八枚元灵果。
只见他指尖剑气微吐，迅捷地将八枚果核一一剜出，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那八枚失去了果核、灵光依旧盎然的元灵果则被他小心地收入一个玉盒之中。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多叼扰了。”
东西到手，张远山心情大好，起身便欲离开。
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剑光，朝着谷外疾驰而去。
然而，剑光刚一半，却又骤然折返，重新落在凉亭之外。
他探头对着亭内的李缘又说了一句：
“李小子，记住喽，老夫这个举荐的承诺，一直有效！哪天你要是想通了，觉得还是宗门好，随时可以来寻我！”
话音刚落，也不等李缘回应，剑光再次冲天而起，这次是真的瞬息远去，消失在水灵阵的光幕之外。
看着张远山消失的方向，李缘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张老爷子，当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