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双手拢在袖中,混在人群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位仙二代你来我往地互相揭短。
身旁两位路人的窃窃私语,如同最称职的说书先生,将场中二人的底细交代得一清二楚。
从这两人的交谈中得知,那身穿烈焰红袍、神情张扬的少年名叫赵焱;而身着水蓝锦袍、面容俊秀气得脸色发白的,则是孙淼。
这两人皆是青木宗的亲传弟子,背景都硬得吓人,他们的爷爷皆是青木宗内位高权重的长老,并且都是金丹期的真人!
“啧啧,不愧是仙二代,堵万宝楼的大门都堵得这么理直气壮。”
李缘心中暗忖,倒也没什么羡慕嫉妒,反而生出几分看戏的悠闲。
毕竟,真要论起背景,他如今在这青苍仙城,似乎也不算毫无根脚。
张钧那小子的爷爷张远山,同样是金丹真人,而且还是剑修,斗法能力可以说非常强。
别看张家如今只剩爷孙二人,看似势力单薄,但正因如此,反而更为无所顾忌。
以张钧那认死理、又对自己颇为尊崇的性子,自己若真有事,那小子绝对是拎着法宝就敢上的主。
张钧上了,他爷爷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这么一想,李缘忽然发觉,自己这个看似普通的灵植师,背后竟也隐隐站着一位金丹真人,在这仙城里,也算是有了一层不大不小的护身符。
就在李缘思绪飘散之际,场中的骂战再次升级。
孙淼气得脸色涨红,指着赵焱的鼻子骂道:“赵焱!!你让人偷袭我,把我这‘流云玉佩’打坏了,还反咬一口说我碰瓷?我孙淼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他手中那块裂纹清淅的青色玉佩,此刻仿佛成了他受冤的铁证。
赵焱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下巴也抬得更高:“孙子!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少在这里装无辜!上次在宗门,是不是你这小傻子埋伏在我必经之路,用‘震地术’把路边的牛粪给炸了,溅了路过的李师兄一身?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被暴怒的李师兄追得满山跑,鞋子都跑丢了一只,那狼狈样,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发笑!”
这陈年糗事被当众揭开,孙淼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红,彻底“红温”。
他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吼道:“赵焱!你好意思说我?你偷柳师姐……”
“哗——!”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一个字。
李缘也下意识地往前微微倾了倾身子,眼中闪铄着好奇的光芒——这可是大宗门的秘辛八卦,比什么功法丹药都有意思。
然而,这劲爆的爆料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见那赵焱脸色猛地一变,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身形如电,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上前去,在孙淼后半句话即将脱口而出时,一把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孙淼被捂住嘴,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剧烈挣扎著,手脚并用想要推开赵焱。
赵焱则是面色涨红,又急又怒,一边死死捂着孙淼的嘴,一边压低声音威胁道:“孙淼!你敢胡说八道!小爷我跟你拼了!”
这一下,场面从唇枪舌剑变成了肢体纠缠,两位仙二代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身后的小弟见状,也立刻紧张起来,各自上前一步,法力波动隐隐对抗,空气骤然变得凝重,眼看就要从骂战演变成全武行。
万宝楼门口的护卫头领眉头紧锁,手已经握住了法器,显然若真动起手来,他们也不能再坐视不管。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自万宝楼内传来:
“两位师弟,在万宝楼门前如此嬉闹,成何体统?”
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躁动的场面为之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长袍、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缓步从楼内走出。
他气息深沉,赫然是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能出来制止两人,显然身份也不低。
扭打在一起的赵焱和孙淼听到这个声音,动作也是一僵,下意识地分开了。
赵焱松开了捂着孙淼嘴的手,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脸上虽然还带着不服,但嚣张气焰却收敛了不少,齐齐对着那中年修士拱手行礼:
“见过陈师兄。”
被称为陈师兄的中年修士目光扫过二人,又瞥了一眼地上那碎裂的玉佩,语气平淡无波:“拍卖会即将开始,二位师弟若是有暇,不妨进场看看有无心仪之物。在此争执,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若此事传到二位长老耳中,恐怕又少不了一番责罚。”
他话语虽轻,但“二位长老”四字却重重地敲在赵焱和孙淼心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顾忌。
孙淼有些不甘地指着地上的玉佩碎片:“陈师兄,是赵焱他……”
陈茗抬手打断了他,淡淡道:“一块上品法器流云玉佩而已。孙师弟,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赵师弟,你回头备一份相当的礼,遣人送到孙师弟洞府,算是赔罪,如何?”
他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给了双方台阶。
孙淼虽然心中仍有气,但陈师兄出面,他也不敢不给面子。
赵焱虽然要破费,但能避免事情闹大,尤其是避免某些“秘密”被公开,已是万幸,当下也只能闷声点头:“就依陈师兄所言。”
“好了,既然无事,便请诸位持帖入场吧,拍卖会即将开始。”
陈茗不再多言,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微微颔首,转身返回楼内。
一场闹剧,就在这位陈师兄三言两语间消弭。
赵焱和孙淼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带着随从,悻悻然地走进了拍卖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