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吃下苏青山送来的两枚养灵丹，丹药在腹中化开的暖意尚未散尽，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污浊腥臭已然顺着喉咙疯狂上涌！
“噗——！”
李缘猛地张口，一大团粘稠如墨、夹杂着细碎暗红血块的黑血喷溅在身前的地板上，浓烈刺鼻的腥腐气味瞬间炸开，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木屋。
同时李缘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拧搅！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咕噜噜——！”
腹中骤然翻江倒海，肠鸣如雷！
一股无可阻挡的、山崩海啸般的坠胀感直冲谷道！
“不好！”
李缘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那滩污血，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撞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化作一道狼狈的身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小木楼后方那片稀疏的小树林。
月光惨白，树影婆娑。
刚刚寻到一处僻静灌木丛，李缘连腰带都来不及完全解开，便猛地蹲了下去。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下一刻，寂静的树林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排泄声彻底打破。
李缘感觉自己化身成了失控的喷射战士，体内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杂质、污垢、丹毒、乃至血肉中暗藏的细微沉疴，都在这霸道丹药的冲刷下，被蛮横地剥离、裹挟着，以最原始的方式疯狂倾泻而出！
恶臭冲天！
那气味之浓烈，连李缘自己都被熏得几欲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整整半个时辰！
当腹中那翻腾的浊浪终于平息，李缘扶着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双腿软得象煮烂的面条，不住地打着摆子。
冷汗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夜风吹过，带走一丝热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带来一阵更浓烈的恶臭。
低头看了看，原本还算干净的粗布道袍下摆，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污秽痕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整个人象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病秧子，虚脱得连抬脚的力气都快没了。
“苏青山…你给道爷等着…”
李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辟谷丹塞进口中，勉强运转一丝法力将其化开。
一股微弱的热流散入四肢百骸，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让虚浮的脚步找回了一点支撑。
一步三晃地挪回小院，目光落在院角那口幽深的老井上。
打水！
一桶、两桶、三桶…
冰冷的井水被哗啦啦地倒入院中那只半人高的大木桶里。
李缘掐动法诀，指尖一缕橘红色的【炎火咒】气芒精准弹出，落入桶底。
“噗！”
火苗腾起，舔舐着桶壁，很快将桶中冰冷的井水烧得温热。
白蒙蒙的水汽升腾起来。
李缘毫不尤豫地扒掉身上那件散发着恶臭气息、已然腌入味的道袍，像丢垃圾般狠狠甩到院角。
随即，赤条条地跨入木桶之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疲惫不堪的身体，带来一丝慰借。
然而，这慰借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随着身体浸入水中，原本还算清澈的水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大片大片浑浊的污渍！
皮肤上仿佛复盖了一层无形的油泥，在热水的浸泡下迅速溶解、剥离。
水面上很快漂浮起一层，令人作呕的灰黑色油膜，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腻气味。
“呕…”
李缘自己都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胃里又是一阵抽搐。
猛地从这桶“墨汁”里跳出来，带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第二桶水烧热，再次跨入。
这一次，水只是变得浑浊灰暗，油膜少了许多。
第三桶、第四桶…
直到换了第五桶清水，桶中的水才仅仅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李缘用力搓洗身体，皮肤传来久违的、带着轻微摩擦感的洁净，而非之前那滑腻的触感。
借着月光，李缘低头审视自身。
皮肤似乎比之前更加紧致，透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光泽，仿佛污垢尽去，显露出玉石般的基底。
最明显的变化在双手——那些因常年劳作、翻土、练习法术而留下的细微老茧和划痕，竟淡化了大半。
身体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通透感弥漫开来。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清凉空气似乎都带着更清淅的草木气息，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夜风中不同方向传来的细微虫鸣差异。
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五行诀》，丹田气旋旋转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一点！
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似乎也变得更为“亲近”，被吸纳牵引的效率有了微不可察的提升！
“洗髓…伐骨…”
李缘暗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霸道的排毒过程，竟如脱胎换骨！
回到小木屋门口，那股源自黑血的浓烈腥臭依旧顽固地盘踞在空气中。
李缘屏住呼吸，忍着恶心，快速清理掉地上的污血和那些细小的血块。
卧室暂时是没法待了，那股味道仿佛渗进了木头里。
李缘索性在院中寻了块干净石板，盘膝坐下。
夜风微凉，吹拂着刚洗净的、还带着湿意的头发。
心念沉静，识海中那熟悉的莹白面板无声展开：
【姓名：李缘】
【法术：
目光死死锁定在【资质】那一栏上！
李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灵根资质，修仙界最残酷的天堑！
它几乎在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所能触摸的极限。
下等资质，意味着他若无逆天机缘，炼气中后期便是天花板，筑基之梦缈茫如烟！
然而此刻，面板上这清淅的数字，却象一道撕裂黑暗的曙光！
78点！
距离突破下等、迈入中等资质的100点，仅差22点！
中等资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资源充足的情况下，筑基有望！
那是真正踏入仙道门坎，寿元翻倍，力量质变的开始！是摆脱蝼蚁命运的关键一步！
狂喜瞬间冲上头顶！
但下一刻，苏青山那张带着疲惫、亢奋和一丝…心虚的脸，清淅地浮现在眼前。
“养灵丹…增强灵识为主…洗髓草…”
李缘猛地想起苏青山塞给他丹药时，一同递过来的那张写着“使用说明”的粗糙兽皮卷。
当时心神被丹药吸引，又对苏青山的状态感到诧异，并未细看。
立刻从储物袋中翻找出那张兽皮卷，借着清冷的月光，展开细读。
开篇依旧是关于养神丹滋养灵识的说明，与他所知无异。
但当目光扫到后面几行小字时，李缘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魂晶之力暴烈，辅以洗髓草一味，取其涤荡沉珂、疏通淤塞之效，可中和戾气，更增药力通达之效……新方初成，虽主在蕴神，然洗髓草性烈，兼有淬体洗髓之奇效……初次服用，排浊反应或稍显剧烈，吐故纳新后，神清气爽，当有裨益……”
“排浊反应或稍显剧烈？”
脑海中瞬间闪过苏青山今早的模样——道袍皱巴巴沾着不明污渍，头发蓬乱如草，眼窝深陷却闪铄着疯狂的亢奋光芒，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成了！道爷我成了！”，丢下丹药和这轻飘飘的“说明”就火烧屁股般跑了。
“好你个苏青山！”
“自己试过药，知道这‘排浊’是什么滋味，故意含糊其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