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小木楼。
进入屋内炉火的暖意包裹上来,却化不开李缘心头的思绪翻腾。
苏青山。
这位突然出现在山脚灵田区的年轻炼丹师,身份已然明了——一阶中品。
他言谈间透露的,是出来散心,寻求些许清净。
这理由很是牵强。
李缘摇摇头,驱散无谓的揣测,心思转到了苏青山对灵植师那番评价上。
“炼丹师想炼丹,就需要灵药…灵药很多时候都是灵植师培育出来的…高阶灵植师,到那里都很吃香…”
“就算斗法输了…只要不是血仇都很少有被杀的…大多都是被抓控制起来,带回去种田的…”
生产者。
是了,这才是根本。
修仙界再光怪陆离,弱肉强食,也逃不开最朴素的供需法则。
炼丹师固然受人追捧,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丹炉里翻腾的,终究是灵植师从土地里一点一滴催生出来的精华。
尤其是高阶的、稀有的、对年份和环境要求苛刻的灵药,其价值,岂是区区几炉丹药可比?
高阶灵植师,掌握着炼丹师一半的命脉,高阶灵植师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更别提那“免死金牌”般的护身符。
被抓回去种田?
这听上去屈辱,可在动辄身死道消的修仙界,能活着,能继续种田,就意味着还有价值,还有未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畸形的“安全保障”?
自己这条埋头种田的路,似乎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广阔得多。
识海有熟练度面板,只要不死,以这“肝”穿天地的劲头,高阶灵植师,似乎并非遥不可及的梦。
心念微动,熟悉的面板在眼前无声展开:
【姓名:李缘】
【法术:
穿越已经接近一年了。
面板上的数字记录着时光的流逝。
三十一岁,炼气四层。
灵雨术小成后,经验值的上限果然再次拔高。
翻土术距离突破那层膜,只差最后二十六点。
风雪敲打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呜咽。
李缘的目光掠过面板,落向窗外被风雪模糊的灵田轮廓。
明年,该种些什么?
养灵花是必然种的。
此乃聚灵丹主药,价值高昂。
如今小成境界的灵雨术,凝聚的灵露蕴含的灵气生机早已非昔日可比,养活它绰绰有馀。
一亩地,精心照料下,足以支撑百株的生长。
那就种两亩!
两百株养灵花,便是未来换取灵石、丹药乃至与苏青山打好关系的关键。
剩下的三亩灵田,不能再种青禾米了。
收益太低,也跟不上修炼的须求。
李缘脑海中浮现出坊市灵植图谱上的一种灵植——兽牙米。
米粒如染血兽牙,殷红坚硬,乃一阶中品灵植。
其价值远非青禾米可比,五斤便能换取一块下品灵石!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长期食用此米,能潜移默化地淬炼筋骨,增强体魄。
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界,一副强健的肉身,有时比精妙的法术更能保命。
不过,这兽牙米也不是省油的灯。
它对地力要求本就苛刻于青禾米,更棘手的是,从种下之日起,每月都需以新鲜妖兽血浇灌,汲取其中精纯的气血方能拙壮成长,凝结出蕴含血气的米粒。
这意味着,李缘需要更频繁地面对山林中的凶险,或是付出额外的灵石去购买兽血。
机遇伴随着风险。
两亩养灵花,三亩兽牙米!
前者是细水长流的财富与丹师纽带,后者是强化自身、挑战更高收益的阶梯。
“就这么定了!”
想通后,便走到硬板床边盘膝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苏青山所赠的玉瓶。
拔开瓶塞,一枚比坊市所购更加圆润饱满、丹香内蕴的聚灵丹滚落掌心。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比之前精纯温润数倍的热流轰然散开,瞬间点燃了丹田气旋!
《五行诀》全力运转!
经脉在澎湃药力的冲刷下传来微微的胀痛,但更多的是力量充盈的快意。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急了,木屋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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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黎明前渐渐止息。
李缘是被一阵急促又带着压抑哭腔的拍门声惊醒的。
缓缓收功,丹田内充盈鼓荡的法力缓缓平复,一夜苦修,面板上【境界】一项悄然跳动了三点:【炼气四层:192/500】。
“砰砰砰!李…李道友!李道友你在吗?开开门!”
门外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抑制的惊恐。
李缘起身,眉头微皱。
这声音…是隔壁那位姓陈的女修?
来到木门前,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通过门缝外面站着的,正是昨日风雪中还传出不堪声响的陈姓女修。
只是此刻的她,形容狼狈到了极点。
身上那件还算体面的素色衣裙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污迹,大片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冻得青紫。
裸露的脖颈、手臂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和几道渗血的抓伤,最触目惊心的是脸颊上那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鲜血虽已半凝,却是依旧狰狞。
她头发散乱,脸上糊满了泪水、血污和融化的雪水,眼神涣散,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
“陈道友?你这是…”
李缘心中一凛,在门后沉声问道。
“救…救命…李道友…”
陈姓女修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那…那畜生…不是人!他…他抢走了我所有的灵石…丹药…连…连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法器簪子也…”
李缘瞬间明白了。
昨夜那场交易,显然付出了远超“代价”的血泪。
身体内外都跟着糟老罪。
女修猛得推开了房门。
跌跌撞撞的扑进了屋内,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蜷缩成一团,崩溃地痛哭起来。
哭声凄厉绝望,在空旷的小木屋里回荡,穿透了清晨的寂静。
李缘默默拉开一段距离,走到灶台边,默默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注入铁锅。
指尖微动,一缕橘红色的【炎火咒】气芒精准弹出,落入灶膛的柴堆。
“噗!”
火焰瞬间升腾,舔舐着锅底。
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女修撕心裂肺的哭泣。
李缘看着跳跃的火焰,眼神馀光则是观察着,这位陈道友,同时也小心的感知着她的气息。
李缘在她突然推门时就发现了异常,这女修看似凄惨,但气息平稳,根本不象受伤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