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艰难地穿透木屋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
李缘缓缓睁开双眼,丹田法力气旋充盈。
李缘轻吁一口气,腹中的饥饿感正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粗暴、急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沉重的拍门声猛然炸响,狠狠砸碎了清晨的宁静,也打断了李缘起身的动作。
木门在撞击下簌簌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开门啊!李道友!开门!”
门外传来嘶哑焦灼的喊叫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鸦。
李缘眉头瞬间拧紧,心脏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漏跳了一拍。
这动静,绝非寻常拜访!
立刻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后。
吱呀——
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刺眼的晨光中,一个身影几乎扑倒进来。
周老头!
李缘瞳孔微缩,迅速认出来人。
这老头姓周,也是附近山脚灵田区的灵农,修为约莫炼气五层,平日里有些贪小便宜,但还算面熟。
只是眼前的周老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模样?
他身上那件本就破旧的道袍沾满了泥泞和不知名的污渍,皱巴巴裹着枯瘦的身躯。
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加深了许多,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浑浊的眼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疯狂。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衰败气息,象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
“李道友,快快快!有灵石没有?借我几块!救命啊!”
周老头一见门开,枯瘦如鸡爪般的手立刻死死扯住了李缘的衣袖,力道大得出奇,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李缘被他抓得一个趔趄,心中警铃大作!
借钱?!
有没有搞错!
自己储物袋里那二十多块灵石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每一块都关乎修炼、关乎生存,哪有馀力借给别人?
更何况是这看起来就极其不对劲的周老头!
“我也没有啊!”
李缘用力想抽回袖子,脸上却努力挤出几分关切,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周老哥,你也知道我才种五亩薄田,收成刚够糊口,除去日常消耗和坊市灵田租金,根本剩不下灵石。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李缘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那股萦绕在周老头身上的阴森顿感更浓。
“唉!你这…这…”
周老头急得直跺脚,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怨怼,仿佛李缘的拒绝是在断他生路。
他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腐朽的气息。
“唉!都怪我!怪我太贪财了!”
周老头捶胸顿足,声音带着哭腔,“前几日我不是跟你说,一起去蛮荒山脉碰碰运气,探索那新冒出来的金丹真人洞府吗?
结果你不去!你不去……我便……我便自己一个人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恐惧更甚,语无伦次:“结果……还没摸着那洞府的边儿呢!就在一片乱石堆里,撞见了一具……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尸骨!穿着破破烂烂的,骨头都发黑了!当时……当时我也没当回事,穷疯了啊!想着死人身上说不定有宝贝,就……就壮着胆子凑过去翻了翻……”
周老头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结果屁都没有!晦气!我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可……可谁知道……”
周老头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斗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回来之后……回来之后这几天……我……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就是那黑漆漆的骨头架子在眼前晃!耳边……耳边全是呜呜咽咽的怪声!象哭又象笑!吓的我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现在……现在我根本不敢闭眼!一闭眼……它就来了!它要来吸我的血!啃我的骨头啊!”
邪……邪灵?!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入李缘脑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比妖兽更诡异,更防不胜防!它们无形无质,却以修士的精血、神魂为食,是低阶修士最恐惧的存在之一!
周老头竟然招惹上了这种东西?!
而且,听这描述,那尸骨所在之地,恐怕就是邪灵盘踞的巢穴!
他去翻尸骸,无异于主动送上门去招惹!
一股寒意从李缘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妈的这……不会牵连到我吧?
看着周老头身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阴森之气,李缘只觉得头皮发麻。
强作镇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与周老头的距离,半边身体也巧妙地隐在了门框之后。
“那……你有辟邪符吗?或者其他驱邪的法器?”
周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缘,里面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期盼,“坊市里有卖的!我知道!李道友,你帮帮忙,借我几块灵石去买一张!一张就好!求你了!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
李缘感觉周老头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渗人的贪婪,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又浓了几分。
这绝对不是心理作用!
“这……这更加没有了!”
李缘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比周老头还要无奈十倍的苦笑,“辟邪符?周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东西一张就要几块灵石,好一些的甚至要十几块块下品灵石,比我的命都贵!我连想都不敢想!哪是我这种穷灵农能买得起的?”
李缘的语气斩钉截铁,果断掐灭周老头最后的希望。
果然,周老头闻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要死了……这回真要死了……”声音如同蚊蚋,充满了绝望的麻木。
他不再看李缘,也不再纠缠,只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田埂小路,朝着他那不知在何处的破败居所,踉跟跄跄地走去。
那背影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凄凉,又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
“砰!”
李缘迅速关上木门,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看着周老头那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李缘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这都什么人啊?!对自己的实力那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吗?!炼气五层就敢一个人往蛮荒山脉深处钻,去招惹什么金丹真人的洞府?!现在好了,宝贝没捞着,惹了一身骚,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邪灵缠身……李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鬼东西,无形无质,防不胜防,比明刀明枪的劫修更让人恐惧。
周老头住得离自己不算太远,万一那邪灵……
李缘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和不安。
“想再多也没用!”
李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辟邪符?买不起!驱邪法器?更是天方夜谭!眼下……还是先顾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要紧。”
李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向厨房。
灶膛里的火焰再次燃起,舔舐着锅底。
淘米,加水,看着灵米在沸水中翻滚。
清甜的米香渐渐弥漫开来,稍稍抚慰了紧绷的神经。
但周老头那布满血丝、充满绝望恐惧的眼睛,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反复播放。
好一会,一碗温热的灵米粥下肚,暖流扩散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给了李缘一些行动的力气。
推开木门,目光下意识地先扫向周老头离去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薄雾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