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未落。
一道璀灿至极的蓝色惊虹撕裂长空,速度快到极致。
上一瞬还在天边,下一瞬已横亘于三眼金蟾巨爪与瀚海三人之间!
“嗡——!”
剑鸣之声响彻寰宇,那蓝色惊虹骤然展开,化作一片波涛汹涌的剑域虚影。
无数由精纯水灵之力凝聚而成的深蓝剑光,如同海底最汹涌的暗流,层层叠叠,绵密无尽,瞬间便将三眼金蟾那恐怖的爪势卷入其中。
“嗤嗤嗤——!”
巨爪与剑网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那足以灭杀瀚海三人的致命一击,竟被这片骤然出现的剑域生生阻滞消磨,最终未能彻底落下!
来者正是沧澜宗当代宗主——沧澜上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眼金蟾只觉得周遭景象微微一晃。
空间仿佛泛起无数细微涟漪,它的感知竟出现了一刹那的模糊与偏差。
原本牢牢锁定的目标的气息瞬间变得飘渺不定,难以捉摸。
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拂过它的妖魂,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让它心神微凛,攻势不由得再次一滞。
蜃楼海阁阁主——玄月上人,已然无声无息地出手,其擅长的幻术与神魂干扰,即便强如三眼金蟾,亦不能完全无视。
“哼!”
三眼金蟾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第三只竖眼金光大盛,强行稳定住受扰的心神与感知,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高空之上,身材高瘦、面色略显阴鸷的玄鲸岛宗主——惊惶上人也随之浮现。
三宗宗主,皆是金丹巅峰之境,此刻联袂而至。
其周身散发出的磅礴威压,瞬间冲散了先前三眼金蟾所带来的恐怖妖氛,与那滔天妖气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将其反压回去!
“三眼,尔敢越界逞凶,难道是想要再次掀起大战吗?”
沧澜上人声如海啸,带着无尽的威严怒喝道。
三眼金蟾巨大的金色竖瞳微微眯起,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
方才短暂的交手,虽只是试探,但它已清淅地感受到,这三人……比百年前,可强大了太多!
尤其是沧澜上人的剑域,距离“化虚为实”之境,已然不远……
而另一旁的玄月上人与惊惶上人,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哼!沧澜、玄月、惊惶……好,很好!”
三眼金蟾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充满了不甘与暴戾,“没想到这些年,你们也未曾懈迨!”
它巨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周身暗金鳞片开合,发出金铁交击般的铿锵之声,磅礴的妖力如同实质般在体表流转,显然已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
双方气势对撞,空间都仿佛在扭曲震颤,下方海域更是怒涛狂卷,形成巨大的旋涡。
一场决定碧霞仙城命运的巅峰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对峙仅仅持续了数息。
三眼金蟾那冰冷的竖瞳在三宗宗主身上缓缓扫过,最终,那滔天的凶戾之气竟缓缓收敛了几分。
一对一,他有十足把握能压制甚至击败其中任何一人。
但三人齐至,他也感到非常棘手。
三眼金蟾深知在此地、此刻,与状态完好且占据地利的三宗宗主死战,绝非明智之举。
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代价它将难以承受。
“今日,便算尔等运气!”
三眼金蟾冷哼一声,声震四野,“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那件东西,本府主志在必得!待本府主功成之日,定当亲临三宗,再与尔等‘叙旧’!”
言罢,它巨爪猛地一挥:“我们走!”
一股强大的妖力卷起一旁同样严阵以待的众妖,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暗金流光,毫不尤豫地撕裂虚空,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三眼金蟾退却,笼罩海域的恐怖威压骤然一轻。
沧澜上人并未追击,只是袖袍轻轻一拂,那浩瀚的剑域之力悄然散去,化作点点蓝光融入天地。
他知道留下三眼金蟾的难度极大。
若是把他给逼上绝路,只凭他们三人,胜负恐怕还不太好说,能将其惊退已是当前最佳的结果了。
“多谢宗主相救!”
瀚海等人心中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躬敬行礼,脸上带着羞愧与后怕。
沧澜上人抬手虚扶,一道柔和的水汽拂过,稍稍缓解了几人的伤势:“不必多礼,伤势如何?”
“多谢宗主,暂无大碍,只是损耗了些元气。”瀚海上人惭愧道,“我等无能,劳烦宗主与两位师叔亲自动手。”
玄月上人声音飘渺传来:“非你等之过,那三眼金蟾已半只脚踏入妖王之境,实力远超寻常妖帅巅峰,你们能支撑到我们赶来,已属不易。”
惊惶上人收起斩岳刀,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直接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三眼金蟾为何突然袭击碧霞仙城,甚至不惜亲自出手?”
“它口中那‘志在必得之物’,又是指什么东西?”
瀚海三人来仙城的时日尚短,对此事不甚了解,于是望向身边的云渺等人。
云渺上人上前一步,苦笑着拱手道:“启禀惊惶师叔,此事起因,皆是一年前重幽府派出的三名妖将而引起的……”
随后,她将青鳞巨猿伏诛、碧眼蟾蜍与黑水鲶鱼妖遁逃后失踪之事。
以及后来雷殛、电魇、涡流等妖帅不断前来搜寻,直至今日三眼金蟾亲临之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三眼金蟾及其麾下妖帅,口口声声说是在查找一名为‘黑水’的鲶鱼妖将,并认定其失踪与我等有关,甚至怀疑其宝物已落入我三宗之手。”
“但我等再三言明,确实从未见过那黑水鲶鱼妖,更不知其身上有何宝物,可那金蟾根本不信,这才引发了今日之祸。”
一旁的灵泽上人此时补充道:“结合此前与这件事有所牵连,一位名叫‘厉飞羽’的散修所述,我等推测那重幽府妖帅搜寻‘黑水’是假。”
“其真正目标,很可能是黑水鲶鱼妖身上所携带的一件重宝!”
“哦?重宝?”沧澜上人眉头微挑,“可知是何物?”
灵泽上人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知,不过从三眼金蟾刚刚的询问中得知……似乎与一种强大的‘火焰’有关,好象叫什么‘幽狱冰焰’!”
“幽狱冰焰?”
玄月上人眸光一凝,似在快速搜索记忆中的相关信息。
而沧澜上人却是立刻眼神一凝,出声道:“这是一种天地灵火!”
“天地灵火?”
众人循声望去,等待沧澜上人的解释。
“幽狱冰焰……天地灵火榜上排名第十八位。”
“此火据传诞生于九幽极寒之地,性至阴至寒,却能焚灭神魂,冻结万物生机,威力诡异莫测,乃是天地间极其罕见的灵火之一!”
“没想到,它竟会出现在我们这片海域之中?”
玄月上人也想起了这方面的记载。
她缓缓点头,神色无比凝重:“若真是此火,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唯有此等天地奇物,才值得三眼金蟾如此疯狂,甚至不惜与我人族开战!”
“他若能得此火,并将其成功炼化。或许会有不小的机会冲破那最后的关隘,成就妖王之境!”
场中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位妖王出世,对整个碧霞仙城海域,乃至三宗的势力范围,都将是颠复性的灾难!
沧澜上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论此宝现在在哪,皆已引来重幽府倾巢之危。”
“虽然三眼金蟾今日已经退去,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务之急,是加强仙城戒备,安抚周边岛屿,并将此事详尽禀明各自宗门,商讨后续的防御事宜……”
他目光扫过狼借的海面,下令道:“瀚海,你们几人先行回宗疗伤。”
“至于灵泽等人……则继续镇守仙城!吾会加派人手,严密监控重幽府的动向!”
“是!宗主!”众人齐声应命。
……
不多时,三位宗主的身影化作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海域上空。
海天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煞气冲霄的恐怖氛围渐渐消散。
只留下波涛汹涌的海面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紊乱灵机,昭示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巅峰对峙。
怒涛上人正欲化作遁光离去,返回仙城。
突然,他身形微微一滞,耳边响起一道低沉而威严的传音。
“怒涛,且慢离去,随我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他们玄鲸岛的宗主——惊惶上人。
怒涛上人心头一凛,不敢怠慢,连忙压下遁光,紧随前方那道略显阴鸷的玄黑色身影,落入下方一处无人礁岛之上。
惊惶上人袍袖一拂,一道无形的隔音禁制瞬间笼罩了周遭数丈范围,确保二人的谈话绝不会被第三人所窥探。
他转过身,带着一种灼热的迫切之意问道:
“怒涛,方才云渺与灵泽所言,关于那‘幽狱冰焰’以及那名叫做‘厉飞羽’的散修……你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事无巨细,再与我说一遍!”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怒涛,仿佛要从中榨取出每一丝可能的信息。
怒涛上人不敢隐瞒,连忙躬敬地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复述了一遍,内容与之前灵泽、云渺所言大同小异。
惊惶上人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与失望之色。
这些信息,方才他已听过一遍,毫无新意!
“废物!就知道这点信息!”
惊惶上人心中暗骂一声,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呵斥,“哼!你可了解过那厉飞羽的功法路数、灵力特征、乃至言语间有无任何可疑之处?!”
怒涛上人被宗主呵斥,心头一颤,冷汗差点下来。
他绞尽脑汁回想与“厉飞羽”那短暂的接触,对方气息内敛,似乎并无太多特殊之处……
忽然,他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之前忽略的一个关键细节,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
“宗主!有一事……那厉飞羽是一名金丹初期修士!不过气息上却有些奇怪……”
“恩?”惊惶上人眼中精光一闪,“此话怎讲?”
怒涛上人语速加快,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惊疑。
“据灵泽师兄事后提及,他救下那‘厉飞羽’之后,发现其气息十分古怪,并非寻常金丹那般凝练深厚……”
“而且观其与那雷殛交手,总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哦?”惊惶上人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灵力不继?底蕴虚浮?不象正常金丹?”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气息都因激动而微微荡漾:“此人现在何处?!”
怒涛上人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回宗主,厉道友……他在仙城稍作休整,便已悄然离去。至于去了何处……因其并非仙城修士,我等亦是不知。”
“走了?!”
惊惶上人脸上瞬间布满失望与浓浓的不甘,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礁石上,坚硬的礁石瞬间化为齑粉!
“如此重要的人物,竟让他就这么走了!”
他眼中闪铄着怀疑与算计的光芒,语速极快地低吼着。
“此人出现得蹊跷!偏偏在重幽府疯狂搜寻‘黑水’和‘幽狱冰焰’的关头,出现在那片偏僻海域!又与妖帅动手!”
“其修为表现更是古怪!甚至……甚至那天地灵火就在他手中……他定是催动了灵火导致消耗异常!”
惊惶上人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心中如同百爪挠心。
一道排名第十八的天地灵火可能曾近在咫尺,却又失之交臂,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怒涛上人,语气森然地下令。
“听着,怒涛!立刻暗中给我打探这个‘厉飞羽’的下落!”
“任何可疑的线索,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必须在第一时间传讯于吾!”
“记住!”惊惶上人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需暗中进行,绝不可大张旗鼓,尤其不能让沧澜宗和蜃楼海阁的人察觉!明白吗?”
怒涛上人感受到宗主话语中那近乎偏执的渴望与一丝冰冷的意味,心头一寒,连忙躬身应诺。
“是!宗主!我定会全力暗中查探此人下落!”
“恩。”
惊惶上人这才稍稍收敛了迫人的气势,但眼中那抹贪婪与志在必得的光芒,却愈发深邃。
他最后望了一眼附近的海域,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晦暗的流光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