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赵振涛看向方正刚：“你听到了？侯亮平要来当副检察长。”
方正刚有些疑问：“侯亮平，他很有说法吗？还是说这个同志，他很有特点？”
“钟正国”赵振涛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思绪却逐渐飘向远方，这位钟家现任的家主，能量确实不容小觑，而且立场向来微妙。
与此同时，京城，钟家。
在这里出现了非常罕见的一幕，平常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书房里弥漫着上等普洱的香气，钟正国正慢条斯理地给即将赴任的女婿侯亮平斟茶。
侯亮平坐得笔直，满脸的兴奋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亮平啊。”钟正国将茶杯推到侯亮平面前，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汉东不比部里，那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水深的很。你这次下去，是临危受命，担子不轻，也体现了上面的反腐决心。”
“爸，这个您放心，我一定不姑负组织的信任，把反贪工作抓好，把丁义珍背后的蛀虫都揪出来！”侯亮平挺起胸膛，语气坚定。
钟正国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有干劲是好的，但光有干劲不够，还要有脑子，懂分寸，知进退。”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缓缓说道：“汉东现在的局面，非常复杂，沙瑞金空降过去当书记，是带着尚方宝剑去的，要整顿吏治，破除积弊，但汉东的水，不是那么好趟的。尤其是，现在又去了一个赵振涛，而且是直接去担任省长的。”
“赵振涛？”侯亮平听到这个名字明显得一愣：“爸，你说的是我那个学弟？他当省长了？”
“恩，是这样的。”钟正国点点头，眼神变得异常严肃：“亮平，你给我记住，到了汉东，你惹了谁都可以，哪怕不小心得罪再高权势的人物，只要你占着理，以我的背景和我这张老脸，或许还有转圜馀地，但有两个人，你绝对不能惹，一丝一毫都不能去碰！”
“谁？”侯亮平被岳父凝重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了，本来就是钟家的赘婿，他岳父钟正国向来有点不一样，别的人都是集中资源优先发展，别的人又或者是优先倾斜资源发展，自己的这个老岳父真不太一样，把鸡蛋放在两个笼子里，当然，一个笼子是大笼子，一个笼子是小笼子，一个是自己这个赘婿，另外一个就是钟正国的二儿子钟小毅，但是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自己的发展没有钟小毅好，钟小毅现在都已经是正厅级了，自己如果不是这次机会的话，大概率还是正处级，现在好了倒是可以到副厅级，今年四十四岁到副厅级，在汉东再立个功说不定就能当上正厅级的副检察长，到后面再回到反贪总局，说不定就能接班秦思远的局长位置了。
“第一个，自然是沙瑞金，他是省委书记，一把手，你的顶头上司，该有的尊重必须给他，该汇报的工作必须汇报给他，不要仗着自己有背景就目无领导，他这个人，搞经济虽然不太行，但是手腕很硬。”钟正国沉声道。
“那第二个呢？”侯亮平追问，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一下。
“第二个人，那就是赵振涛！”钟正国的声音陡然加重：“还有他手底下带来的那些人，比如那个方正刚，一个都不要惹，遇到跟他们相关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赵振涛内核利益的事情，不要逞强，先把问题甩出去，静观其变就是了！”
侯亮平有些不解，他心中想道难道这个赵振涛还能挡他的仕途不成嘛，于是他开口问道：“爸，振涛是我学弟啊，我们在汉大关系还不错，他虽然背景深，但为人…应该不至于吧？”
“学弟？”钟正国冷笑一声：“幼稚！你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跟你一起打篮球、讨论案情的毛头小子？他现在是封疆大吏，是汉东的省长，他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京都赵家这棵参天大树！”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侯亮平：“赵振涛的根基，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他在汉江经营十几年，打造了一个以他为内核的‘宁川帮’，现在的汉江省委书记王汝成、楚州省长钱惠人，都是他的铁杆盟友，以及那个发改委的赵安邦赵主任，更重要的是，他背后还有之前汉江省的那个老书记裴老，裴一弘，那后来是什么位置？就不用我多说了！”
“裴…裴…一弘？”侯亮平倒吸一口凉气，裴一弘虽然退了，但在高层的影响力依旧恐怖的，他再傻也能知道这个裴一弘的影响力是有多大的。
“没错！”钟正国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裴一弘对他可是青睐有加，视若子侄，赵振涛能这么年轻就当上省长，裴一弘在背后使了多大的力，你知道吗？这样的人，他的能量，他的背景网，根本就不是我们钟家能够招惹的，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侯亮平被岳父的话震住了，脸色有些发白，他以前只知道赵振涛背景深厚，却没想到深厚到这种程度，连自己岳父都如此忌惮，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岳父家至少能跟赵家掰掰手腕，没有想到自己的岳父对赵家如此的忌惮，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要知道自己的岳父，哪怕跟沙瑞金的后台硬刚起来，双方都是讨不到好的状态的，赵立春在自己老岳父的眼里倒是真的算不了什么，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当赘婿的理由之一。
“爸，那，那我去了汉东，如果要夹在沙瑞金书记和赵振涛省长之间…我应该怎么办？”侯亮平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所以我才让你千万小心！”钟正国语重心长，他生怕眼前这个女婿给他惹了麻烦，但是他又不想错过这次培养另外一个继承人的机会：“汉东现在的斗法，表面上看是沙瑞金和赵振涛这两个新老势力的碰撞，但更深层次，是沙瑞金背后的人，与赵立春留下的势力，或者说，是赵振涛要清理的赵立春馀毒之间的较量，你，包括你们检察院还有反贪局，就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用好了，能斩妖除魔；用不好，或者站错了队，第一个粉身碎骨的就是你”
他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记住我的话，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查该查的案子，但涉及到高层博弈，尤其是赵振涛的领域，一定要慎之又慎，该装糊涂的时候要装糊涂，该甩手的时候要甩手，一切，以保全自己为前提，别傻乎乎地被人当枪使，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侯亮平呆呆地点点头，刚才的兴奋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沉重和一丝茫然。他忽然觉得，汉东那片土地，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百倍，他一开始去那边，还想着捞点功劳的，以后好为自己的仕途美化一笔。
几天后，汉东省检察院。
新任副检察长侯亮平正式报到，履新仪式简单而庄重，检察长季昌明主持会议，介绍了侯亮平的履历和任命，陈海作为反贪局局长，也出席了会议，再一次亲眼见到了自己的这个好兄侯亮平，就是感觉他跟学校相比，有一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