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议在反思自己,孙辅却在斥责自己的部将无能,一天多的时间都无法拿下陆氏族地外围的围墙。
他觉得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其馀三大族的族地都已经被拿下了,我们这里却还没有进展!区区一堵围墙你们都拿不下来,难道是要气死我吗?明日再拿不下来,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我不想见到无能的部下!”
孙辅给自己的部将们下了死命令,部将们心有戚戚,连夜下令士兵们赶制组装冲车、云梯乃至于井阑等攻城利器,待第二天天一亮,就发动了更具威慑力的攻势。
而这一次也终于奏效了。
陆氏家兵们拼死作战,全力对抗孙氏大兵,却无法对抗更具有威慑力的攻城器械,双方接战不过一个时辰,围墙就开始塌陷、出现了缺口。
于是孙氏大兵们呼啸而入。
陆议也立刻下达退兵令,将家兵收缩到第二道防线内,依托第二道防线展开了又一轮抵抗,同时又在族地内部开始构建第三道防线。
同时,因为得知孙氏军队采用了攻城器械发动进攻,为防止第二道防线被过快的突破,陆议从族内精锐护卫群体中招募了一支敢死队,令他们携带引火之物,随时准备突击出去焚毁孙氏大军的攻城器械。
这支敢死队除了领头的是陆氏旁支子弟陆也,其馀人选都是陆氏家生子,自幼出生在陆氏,为陆氏所培养,乃陆氏一族的绝对死忠。
“陆氏一族生死存亡,尽在诸君之手,愿诸君不忘陆氏恩德,奋勇向前,尔等若死,陆氏定然养育尔等家人,至死方休!此誓!”
陆议对天发誓,让这群敢死队的成员们吞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
好在这个时候陆议提前在二道防线外围挖掘的陷坑也起到了效果,部分攻城器械被陷坑阻挡不能进一步靠近,有些器械干脆就和士兵一起陷入了陷坑之中,孙氏大军的攻势为之受阻。
也就是这个时候,趁着孙氏大军陷入混乱,陆议一声令下,一批陆氏精锐家兵保护着陆氏敢死队一起发动冲锋,与困于陷坑的孙氏大军展开激斗。
激斗之中,大量孙氏大兵被杀死,而那一批攻城器械也几乎都受到了陆氏敢死队的攻击。
最勇猛的敢死队成员干脆自己把自己身上所有引火之物点燃,自己变成了一个火人,嘶吼着冲向了一架井阑,还把井阑底层的孙氏大兵给堵在了狭小的舱室内,活生生与他一同被烧死。
如此惨烈的斗争之后,孙氏大军的进攻又一次被击退了。
但是好在外围的围墙已经被攻破,军官们也不担心孙辅拿他们开刀泄愤。
孙辅也确实没有杀人,不过还是很生气的责打了几名部将,怒骂他们无能。
因为他已经得知其馀各路人马几乎都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并且已经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烧杀抢掠,几乎把士族们的聚居地给彻底毁灭、夷为平地。
杀红了眼的大兵们早已上头,只管杀、抢、烧。
老实说,行动开始之前,孙辅还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了这样的局面,但是行动开始之后,孙辅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大兵们被压制的欲望,低估了欲望爆发之后人的凶残与嗜血。
大兵们肆意妄为,到处杀人,士族成员与奴仆、佃户们遭到毁灭性打击,除了一些幸运儿成功逃走,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大兵们的刀下亡魂。
士族们百年剥削积累的庞大规模的财富也统统落入了军官们和大兵们手里,这些穷的和鬼一样的军官、大兵们一鼓作气抢掠无数,一夜之间完成了财物的原始积累,各个都变得腰缠万贯。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兵们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什么叫富裕,什么叫人上人。
相比起来,他们过去简直就是一群牲口。
疯狂的气息充斥着吴县县域,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疯狂的气息所感染。
孙辅当然也不例外,他现在就很着急。
其他人都已经烧杀抢掠过了,都已经富贵了,甚至他分出去的一支偏师都成功实现了规模化的一夜暴富,偏偏他亲自指挥的这支队伍还没有成功。
他如何能忍耐?
于是他把这些消息散布到军队里,告诉大兵们,他们的同僚到底已经富裕到了什么地步。
你们还穷得和鬼一样,而他们已经富的升了天!快活似神仙!
你们难道还要继续窝囊的等待吗?
以此作为激励,孙辅成功刺激了自己麾下的士兵们进入了狂暴化状态——所以,陆氏一族的灾难,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孙策与吴郡士族之间开战加剧了这一地区的混乱局势的发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这段时间里,不单单是江东本地人在密切关注局势的发展,在一江之隔的江北、江西地区,也有不少人在关注着江东局势的发展。
比如在庐江郡的居巢县,就有两个年轻人十分关注这件事情。
其中一人名叫周瑜,二十三岁,因为袁术的任命而正在担任居巢县长的职位。
另一人名叫鲁肃,二十六岁,是周瑜的好友,因为不愿接受袁术的任命而离开家乡东城县,此时正依附周瑜,带着一些家中宾客也住在居巢县。
自打刘基出兵进入丹阳郡大破孙策的消息传到庐江郡,周瑜和鲁肃就一直都在打探最新消息,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发展。
等后面刘基击杀孙河、控制整个丹阳郡的消息传来之后,周瑜连喝了好几天的闷酒,情绪十分低落。
鲁肃听说此事,便来到了居巢县府拜见周瑜,周瑜正好苦闷,便拉着鲁肃一起喝酒以排遣心中苦闷。
眼见周瑜如此状态,鲁肃叹息不已。
“公瑾,何以至此?我知道你与孙伯符有旧,也曾共事,但你毕竟不是他的臣属,他的兴衰与你并无切身关联,你又何必借酒浇愁呢?”
周瑜一口酒下肚,连连摇头叹息。
“我曾与他约定,待时机成熟,便前去江东与他会合,共创大业,如今伯符大业未成,而遭到如此重挫,我如何不担心、忧虑呢?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啊!”
“那么公瑾有何打算呢?”
鲁肃担忧道:“难道说你打算舍弃官职不要、渡江去找寻他?”
周瑜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良久,只馀一声叹息。
“我想去,我当然想去,可是伯父始终不让我去,伯父认为我这样做会惹怒袁术,使袁术对周氏不利”
“这也不无道理。”
鲁肃点头道:“袁术为人气量狭小,不从他心意的人,他都要惩戒,若不是为此,我也不会背井离乡,不过袁术此前接连遭遇大败,又僭越称帝,以致势力衰减、众叛亲离。
近来又听说他不修德政,两淮之民为此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更兼天灾不断,粮食绝收,连他的军队都要靠着在淮水中摸鱼捉虾以度日,如此看来,袁术的复亡为时不远啊。”
鲁肃一边说,一边抚着胡须,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有所感悟。
周瑜也从他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子敬,你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
“不愧是公瑾。”
鲁肃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袁术复亡在即,袁术一旦复亡,那么江淮之地又会落入何人掌中呢?刘玄德势弱力孤,吕奉先穷兵黩武,我认为他们都不是可以占据徐州、扩大基业的人。
依我看,江淮之地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曹孟德占据,曹孟德迎奉天子入许都,有大义名分,更兼用兵之能,东拒吕布,南讨袁术,听说此前二次征讨南阳郡,不知战果如何,但若成功,他必然挥师东进。”
周瑜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
“子敬,你的意思,难道是要留在此处等待曹孟德大军抵达,然后顺势投效曹孟德?你莫不是忘了曹孟德屠戮徐州之事?你可是徐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