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缓缓举起手中的弹弓,冰冷的钢珠卡在皮兜里,拉紧,瞄准了树上那个黑棕色,如同幽灵般的身影。
那飞熊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叼着飞龙的身体微微后缩。
蓬松的毛发炸起,做好了随时弹跳逃窜的准备。
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和不甘。
林阳看着它嘴边那抹灰褐色的尾羽,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敢抢老子的东西,那就拿你自己来赔吧!”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如同蘸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在林阳粗糙的脸颊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他伏在背风的雪窝子里,身下是冻得硬邦邦,硌得膝盖骨生疼的雪壳子。
那杆磨得黝黑发亮的八一杠,冰冷的枪托紧紧抵着肩窝,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在眉毛,睫毛上凝结成一层细密的白霜,模糊了视线。
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像一头蛰伏在雪地深处,耐心等待猎物的豹子。
灰扑扑的棉袄,狗皮帽子上积了薄雪,与周遭灰褐色的枯枝,嶙峋的山石融为一体。
前方十几米开外,一只毛色油光水滑,体型壮硕如小熊崽的飞熊,正得意洋洋地叼着只刚扑到的飞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尖利的牙齿撕扯着还带着体温的斑斓羽毛,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开朵朵刺目的红梅。
这畜生,是林子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鼬科里的魁首。
性情凶悍暴烈,连机警凶猛的猞猁见了都得绕着走。
此刻却浑然不觉,死神的凝视已悄然锁定了它。
林阳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这段时间不断钻山沟子,与野兽周旋的经历,早把他骨子里那份猎性,磨砺得像手中这杆冰冷钢枪般硬朗,沉静。
那是一种浸透了白山黑水气息的沉静,不带一丝浮躁火气,只剩下冰封般的精准杀意。
每一次缓慢悠长的呼吸,都仿佛与呼啸的风雪同频。
叼了老子的飞龙,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头腾起。
美味眼看到手,却被这畜生半路截了胡。
尤其是它那副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姿态,仿佛在嘲笑猎人的无能。
飞熊喉咙里那满足的呼噜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那飞熊似乎骤然觉察到一丝无形的危险,浑身炸开的黑毛猛地根根竖立,活像只受惊的刺猬。
它四肢猛蹬粗糙的树干,就想往更高处虬结的枝桠窜去,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阵雪沫。
啧,拼命三郎?
腿脚倒利索!
林阳屏住呼吸,心神凝练如冰,风雪声仿佛瞬间退去。
冰冷的扳机在他纹丝不动的手指下,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预压力。
自动瞄准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掌控力,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跃动的黑影和扳机上传来的细腻触感。
就在飞熊腾空而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整个身体悬空,毫无借力之处——
砰!
清脆的枪声骤然撕裂了林海雪原死寂的沉默,如同惊雷在山谷间撞出层层叠叠的回响。
远处枯枝上几只缩着脖子打盹的寒鸦被惊得“嘎嘎”尖叫,扑棱棱冲向铅灰色的低垂天空,搅碎了沉沉的雪幕。
空中的飞熊如遭无形重锤,沉重地砸落雪地,溅起一片雪雾。
四肢只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殷红的血混着灰白的脑浆,正从眼窝那个狰狞的弹孔里汩汩渗出。
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温热而粘稠的红。
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林阳的鼻腔。
林阳踩着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走过去,厚实的毡嘎达碾过硬雪壳子,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先弯腰拾起那只羽毛斑斓,脖颈软软垂下的飞龙,仔细拂去沾染的雪沫和血迹,掂了掂沉甸甸的分量,心念一动便收了起来。
这才踱到飞熊庞大如小熊崽般的尸体旁,用靴尖拨了拨那身即使在黯淡天光下也泛着幽光的皮毛。
皮毛油光水滑,没破相,能卖个好价钱!
他粗糙的手指在那厚实得惊人的皮毛上捋过,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分量和残存的温热。
膘养得真厚实,少说五十斤往上。
刚惊起那么多飞鸟,八成是这畜生撒野捕食,闹腾得厉害,把这片林子搅得鸡飞狗跳。
他手腕翻转,锋利的猎刀赫然在手,熟练地开始剥皮。
雪亮的刀刃切入皮肉的声音细微而清晰,动作麻利精准,很快一张完整的飞熊皮便被他给取了下来,扔进了系统空间之中。
林阳重新直起身来,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林深雪厚,松涛阵阵,呜咽的风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卷起雪沫打着旋儿。
枪声过后,死寂一片,并无猛兽被血腥味惊动靠近的迹象——暂时安全。
但林阳并未放松警惕。
飞熊是这片区域的顶级掠食者,它的活动范围常与真正的山林之王东北虎高度重叠。
那才是林阳心心念念的“大货”。
关乎他能否凑足那至关重要的交易值。
“要是能撞上一头虎……这趟回去,交易值怕就凑够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喃喃自语,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风中。
他抬头望向莽莽苍苍,无边无际的原始林海,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重重密林和风雪。
“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老爹林大海常说,打虎靠七分胆三分运,他林阳自认胆气从来不缺。
他没立刻返程,像最老练的追踪者,绕着飞熊毙命点仔细搜寻,目光扫过每一处雪痕,每一根倒伏的灌木。
虎踪没见,倒在一片背风向阳的缓坡上发现了新鲜的马鹿蹄印和啃食低矮灌木,树皮的痕迹。
蹄印凌乱,深浅不一,显然是群鹿活动,数量不少。
足迹还很清晰,带着雪下翻出的新鲜泥土和苔藓,应该是今天早些时候留下的。
“可惜,没碰上正主儿。”
林阳咂了下嘴,带着深深的不甘和一丝无奈:
“算了,下次!下次把大白和小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