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徐骁一去,北凉由谁执掌?
往日他们或许不在意。
可如今,战火正燃。
北方蒙元铁骑如狼似虎,边关随时可能失守。
主心骨却在此时倒下。
百姓如何能安?
“天哪,蒙元大军真的要攻过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地方离北凉太近,万一战火蔓延,咱们岂不首当其冲?不如尽早迁走,去太安城避一避。”
“太安?真是可笑。”
“连徐骁镇守的北凉都撑不住,你觉得其他地方的兵马能拦得住他们吗?”
“逃到太安又能如何?早晚都是个死。”
“难道就只能等死不成?”
“未必。依我看,若真要避难,不如往两辽去。如今离阳境内,还能守住一方安宁的,恐怕只有冠军侯了。”
“对!还有冠军侯在!那就这么定了,举家迁往两辽!”
消息如风般扩散,不少人心下一动,立刻收拾细软,带上家人,匆匆踏上远行之路,朝着北方而去。
南京城外。
一群身影立于荒坡之上,马匹静立,尘土未散。
领头之人正是顾天白,刚夺下南京不久,披甲未解。
北莽广袤大地上,经历连番血战之后。
无论是铁木真,还是顾天白,仿佛心照不宣。
双方竟在同一时刻按兵不动。
一时之间,整片北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铁木真的大军驻扎原地,顾天白亦未再进一步。
北帝城内残部紧闭城门,勉强维持最后气息。
但谁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已在所难免。
顾天白麾下已聚六十万雄师。
蒙元一方兵力也几乎相当。
百万大军对峙,一旦交锋,天地都将为之震荡。
馀波所及,山河倾复,无人可免。
此时此刻,整个天下都在摒息凝视北莽。
一边是横扫漠北、曾令诸国噤声的苍狼铁木真。
一边是骤然崛起、战无不胜的新军神顾天白。
这般对决,堪称千年未有。
然而,站在南京城外的顾天白,神情却格外平静。
他远眺天际,身旁几位女子随行,衣袂轻扬,宛如春游踏青。
“得得得——”
马蹄声由远及近。
“该是前线军报到了。”叶灵儿望着疾驰而来的传令兵,低声说道。
她不等吩咐,便迎上前去,接过密信。
“出事了?北凉有变?徐骁死了?”
见她瞳孔微缩,顾天白淡淡开口,语气中竟似早有预料。
叶灵儿深吸一口气,声音低缓:
“没错,北凉传来消息,徐骁……已经死了。”
她心头忽然一阵空落。
恢复记忆后的她,对徐骁一家的恨意从未消散,刻骨铭心。
但她未曾料到,还未轮到她亲自出手复仇,徐骁竟已骤然离世。
“你早就清楚这件事?”
“不过是推测罢了。”顾天白语气平静。
“惜朝传来消息,幽州军已有异动,且是全军调动。”
“北凉这是打算弃守幽州,将兵力尽数调往凉地。”
“若徐骁安然无恙,在非迫不得已之时,绝不会做出如此决断。”
“北凉四州之中,幽州与凉州如同双心并立,战略之重远超丰、陵二州。无论失去其一,皆会令北凉根基动摇。”
说到此处,顾天白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说实话,他也未预料到徐骁竟会死得这般迅速,这般猝不及防。
可他并未过多纠结,徐骁之死于他而言,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另外两封是什么?”
此时,顾天白注意到叶灵儿手中不止一份密报。
“是两封书信。”叶灵儿答道。
信件皆被密封,她亦不知其内容。
“书信?”顾天白微抬眉梢,“何人所寄?”
“一封出自曹长卿,另一封……来自大明。”
此言一出,连顾天白眼神也为之一变。
曹长卿来信尚在情理之中,毕竟此前双方有过往来。
可大明方面却显得突兀。
莫非与他妹妹有关?又或者,是顾剑棠那位旧情人,悄然将讯息递到了他这里?
他心知肚明,自己挥师北上之际,顾剑棠早已悄然离开太安城。
如今,那人行踪成谜,连他也无法揣测其所在。
“先将大明那封给我,再替我看看曹长卿写了什么。”
顾天白随意吩咐一句,随即拆开信缄。
阅毕,他神情愈发古怪。
此信出自大明护龙山庄,落款正是铁胆神侯朱无视亲笔。
令他惊讶的,并非写信之人身份。
而是信中态度。
朱无视字里行间极为谦和,甚至透着几分躬敬之意,全然不似顾天白记忆中的那个傲世枭雄。
但顾天白明白,能让朱无视如此低姿态,必有缘由。
“看来,这位神侯对我有所图谋。只是,他究竟所求为何?”
他眸光微闪,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
隐隐中,他觉得此事或许与顾剑棠脱不开干系。
毕竟此前,对方曾多次提及朱无视之名。
“怎么了?曹长卿说了什么?”
这时,他察觉到叶灵儿脸上浮现出异样神情。
叶灵儿未语,只将信递了过来。
“真是好手段,曹长卿竟做起细作之事,倒真有他的。”
顾天白一瞥信纸,低声轻笑。
“徐骁快不行的时候,曹长卿竟在附近,亲耳听到了那几句话。”
顾天白低声念着,指尖轻敲桌面,眉梢微动。
“他本不该出现在那儿,偏偏就赶上了。”
“北凉动荡,徐偃兵战死沙场,陈芝豹身负重伤,连番恶战耗尽气力。”
“这才给了曹长卿可乘之机,悄然潜近,藏身于夜色之中。”
“四大死士……四大死士……”
叶灵儿反复默念这四个字,目光落在信纸边缘,仿佛能从中看出更深的痕迹。
她是其中之一,自然格外在意其馀者的身份。
“剩下两个,你觉得是谁?”
她抬头看向顾天白,“是梧桐院里的红薯?还是陈芝豹?”
“都不是。”
顾天白摇头,“红薯资质平平,难成大器,吴素不会把如此重托交给他。”
“你和青鸟不同,你们是未来可用之人,而剩下的两位,必定能在当下为徐风年所用。”
“至于陈芝豹……”
他顿了顿,“此人武艺高强,且暗修儒道,体内养有浩然之气。”
“这种气息天生压制旁门手段,哪怕不是大儒,心性也极坚韧,不可能被轻易操控。”
话至此处,他抬手轻挥,象是拂去一缕尘埃。
“这些倒不重要。”
“真正值得琢磨的,是徐骁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