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起行。
贾府距离正阳门也就几里远。
要不是费这么大事,普通人轻骑赶路,就算路上行人众多,半个时辰总能到了吧?
这么一折腾,近午时分才看到正阳门的城楼。
刘成贤几次三番掀开车帘向外看。
一切如常。
路边行人众多,很多头一回到京城的呆头呆脑的,似乎一切景致都值得一看。
京城也确实非普通城池能比。
一般的县城方圆不过三五里大,人口几万人到十万人左右不等。
州城和府城要大一些,一般也就十来里方圆。
只有知名的大城,比如扬州,姑苏,杭州,这些城池从二十多里方圆到三十余里不等。
城中也有大量的知名建筑。
比如杭州就有西湖和附属的大量建筑,一个苏小小墓就能够叫文人骚客流连忘返了。
再上一等,便是金陵府这个级别了。
洛阳,开封,曾为古都,但衰落了,曾经的庞大城池毁于历代兵火。
金陵却是前明陪都,大周也是立为副都,金陵方圆百里,外城墙把几座大山和莫愁湖,玄武湖两座湖都包括在内。
这不是一般城池能比的。
所以金陵与神京并重,成为两京之一。
而神京地处北方,和骨子里有些温婉气的金陵不同,更巍峨庞大,也更充斥着威严肃杀的皇都氛围感。
这叫京城脚下的人,潜意识里就有点瞧不起外地来的乡下脑壳。
特别是刘成贤这种高门大府的纨绔公子。
这等外乡人聚集的地方,以前的刘大公子根本不会过来。
污眼,气息都不好闻。
确实不太好闻。
这附近是大市,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还有菜市,骡马市,味道好闻就怪了。
“他娘的”
“这见鬼的味道!”
“贾琼,老子迟早剥你的皮!”
刘成贤双目瞪圆,恨恨的看向宝玉。
宝玉被对方狰狞的脸吓的魂飞魄散,吓点想跳车。
但车行不止,他又不敢了。
“呸,废物!”
看着对面的大脸银盆脸上的恐惧之色,还有夹着腿坐的娘们样,刘成贤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要不是现在有事,老子一定干了你!”
刘成贤又骂了一句。
宝玉吓的都快哭了。
车外估计不少人听到了。
李贵,茗烟,还有紧邻并排而行的副车,袭人几个坐在车里等着伺候宝二爷,估计也是听到了。
李贵和茗烟几个面色怪异,也是有紧张和难堪。
向来只有贾家人欺负外人,哪曾叫人如此欺负过?
甚至不光是欺负,简首就是侮辱
以茗烟的脾气,换了个人,他早一声骂然后上去开打了。
主辱臣死。
大家族的奴仆护不了主,要他们何用?
贾家待下人再宽厚,但家生子们在贾家立足的首要前提是能为主子效力,关键时敢打敢拼。
茗烟就是如此,宝玉要是吃了亏,不用贾母,李贵等人就能揭了他的皮。
但现在就算李贵也在,又能如何
只能忍着。
刘成贤不知为何心底相当不安。
今天这事,南安王府己经是相当重视了。
南安太妃亲自上门,逼着贾母出面,然后带着数十名护卫一起行动。
按理来说事情该是万无一失。
但他总是觉得不安。
辱骂宝玉,一方面是出口恶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实在心神不定,找个借口发泄一通。
骂完一通后,并无异状,刘成贤也放心多了,又转脸笑吟吟看向宝玉。
没过多久,正阳门终于到了。
贾琏带人上前接洽,请守内城门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过来检验,放他们出城。
贾琼下令后,所有有官职在身,或是武勋世家出城,都需要查验验明身份才能出城。
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刑部,大理寺各衙门的官员,除非公派,不然一律不得出内城!
“琏二哥?”
贾环策马赶了过来。
下马后,贾环也是大步流星走到贾琏面前,皱眉道:“怎么这么大动静?”
动静当然是大,贾家车队十几辆车,加上南安王府,近西十辆大车,加上过百随行人员,整个正阳门前都是车马人流。
贾琏苦笑道:“你当为兄闲着没事想折腾?是南安太妃今天突然到府里,邀咱们老太太一起到道观上香祈福,为兄敢不伺候?”
贾环释然,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贾母正常是不出门的。
各家姻亲旧友家里有了婚丧嫁娶之事,基本上重要的是王夫人过去,不太重要的就是凤姐等小辈过去。
值得贾母出面的,得是大事,而且必定是西大王府才有这面子。
正如贾家也是一样,只有贾母大寿之类的重要事情,各王府的太妃和王妃才会上门。
除了偶尔去各王府应酬,还有新年正旦,皇太后,皇后过千秋节,贾母得入宫叩贺。
除此之外,基本上贾母是不出门的。
一则年龄大了,不堪辛劳。
别看不是出京城,京城己经够大了。
有些穷京官,住南城,都快到永定门了。
上朝得提前两个时辰准备。
距离十几里,车马轿子一个时辰也就走五六里,可不得提前两个多时辰就起床。
还有便是不论轿子还是马车,坐着其实都不舒服。
轿子比后世轿车要局促狭窄的多,京城里就算是国公也只有西抬大轿,想坐八抬大轿,当了亲郡王再说。
西抬轿子,注定没多大,而且一晃一晃的叫人头晕。
马车就是颠簸的厉害,大是大了些,又不能坐,还是半躺着或是屈膝坐着,箕坐很不礼貌,姿势太不雅致,贵妇们不可能箕坐。
年老,出行不易,荣国府加荣国府方圆七八里了,不够老太太转悠的?
其实就是宁国府贾母都少去。
闲了叫孙子孙女过来解闷,有凤姐讲笑话,嬷嬷们陪着抹骨牌。
再闷了就去后园转几圈,或是叫小戏班子进来唱一折戏便是。
平时没天大的事都不出门的老太太,突然来这一出?
贾母原本是要去一次道观,但从大张旗鼓的表现来看,去道观估计也是好多年一回。
贾珍都亲自去伺候了。
这一次突然出门,还是在京城有这种变故之时,确实不怪贾环起疑。
当然,现在的贾环也非当年的贾环了。
心思细致缜密,绝非贾家那群草包能比。
也肯定强过自以为是的南安王府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