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剧组像上了发条的钟,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淮和赵丽颍的对手戏越来越默契,基本上没有太多ng的地方。
时间踩着拍摄进度条往前跑,转眼就到了三月。
魔都的风里终于带上了暖意,路边的玉兰花苞鼓胀着,像藏了一整个冬天的期待。
3月3号这天,剧组要拍最后一场戏——封腾在公司楼下等杉杉下班,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身后拿出用丝带系着的礼盒,里面是她念叨了很久的糖醋排骨便当。
“卡!完美!”刘导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他从监视器后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手,拿着扩音器喊:“《杉杉来了》,正式杀青!”
场记板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剧组人员瞬间爆发出欢呼,彩带和礼花筒“砰砰”炸开,金箔纸碎片像星星似的落在每个人肩头。
顾淮刚把赵丽颍手里的礼盒接过来,就被涌上来的工作人员围住。
有人递来杀青蛋糕,奶油蹭了他一脸颊;有人送来鲜花,嘴里喊着“杀青快乐”。
“顾淮,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刘导走过来,眼里带着欣赏,“封腾这个角色,被你演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尤其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比我预想的还要打动人。”
“如果不是你演的这么好,我们也不能提前杀青。”
“是导演指导得好。”顾淮笑着回应,“还有丽颖姐帮我搭戏,不然我哪能这么顺利。”
赵丽颍闻言也笑了笑:“别往我脸上贴金,明明是你自己的努力,把角色琢磨得很透。”
刘导:“行了行了,你们俩别互夸了,都演的好,行了吧。”
场记板还没来得及放回道具箱,制片主任就举着喇叭喊大家到布景前集合。
“先拍张大合影!都精神点儿,这可是要留作纪念的!”
“都看镜头啦!”
摄影师举着相机喊,“喊个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三十多号人的声音撞在一起,震得玉兰花苞轻轻颤动。
顾淮抬手比了个剪刀手,赵丽颍正对着镜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晚上剧组弄了个杀青宴,顾淮也喝了几杯,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在剧组拍摄的间隙,顾淮也把《费可的晚宴》剧本给定稿了。
他剥离了那些流于表面的家庭创伤解释,斩断强行救赎的温情线,让每个角色都赤裸地站在人性的灰色地带里。
原剧本里,费可的所有恶行都被归咎于父亲出轨、后妈苛待、弟弟替考的家庭悲剧。
顾淮在新稿里删掉了这部分设置。
他要让费可成为一种更危险的存在——不是被环境逼到绝路的可怜人,而是主动拥抱黑暗的选择者。
就象《天才雷普利》里的汤姆,他的贪婪与算计,源于对“更好生活”近乎病态的执念,这种执念藏在每个普通人的心底,只是费可选择了最锋利的方式去掠夺。
“罪恶从不是某个家庭的特产。”顾淮在剧本扉页写下这句话。
他要让观众在费可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些被压抑的欲望,那些为了向上爬而闪过的卑劣念头,只不过费可把这些念头变成了行动。
原着里那个与费可互为镜象的记者何珊,在旧剧本里被改成了追求正义的正面角色。
顾淮重新擦亮了这面镜子,让她变回那个对“成功”有着畸形渴望的野心家。
新稿里,何珊就是那个举报费可替考的人,她嫉妒费可比她优秀,能够保送成大,之后也是在那场登山事故里面故意不写费可的信息,就是想要费可骗子的身份彻底被揭穿,从而身败名裂,而她这么做表面居然是为了费可“好”,毕竟费可不是成大的学生,没有班级信息。
最后一次接触费可就带着明确的功利心——她需要一个足够劲爆的故事,来打破自己在报社的边缘地位。
她看着费可精心编织的谎言,看着他用欺骗和掠夺换来的光鲜生活,眼底没有鄙夷,只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顾淮删掉了何珊试图“拯救”费可的情节,让她成为这场罪恶的沉默共谋。
她甚至在关键时刻,帮费可掩盖了一条关键线索,只为让这个故事能延续得更久,直到她准备好从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旧结局里费可跳海救人的“圣母式牺牲”被彻底改写。
新稿的最后一场戏,依然是暴雨中的海上游艇。
所有人都在,费可为了抢夺一份能让所有人身败名裂的证据,与司机刘漠扭打在一起,最后被推进翻涌的海浪里。
刘漠过失杀人,陈树发、程浩和苏倩三人也被何珊举报,因罪伏法,费可作为当事人已经死亡,依法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
但奇怪的是,无论搜救队怎么在这片海域打捞,都打捞不到费可的尸体,最后只能归咎于飘向了更远的大海。
没有死亡,没有尸体,没有告别,只有一场精心设计的失踪。
三个月后,何珊的报道《晚宴》轰动了整个城市。
她揭露了费可事件背后牵扯的权钱交易,也隐去了自己参与其中的细节。
她搬进了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衣柜里挂满了从前舍不得买的名牌服装——这些都是“正义”带来的红利。
某个深夜,她正在整理后续报道的资料,手机突然响起。
没有来电显示,接通后只有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费可每次算计得逞时,会轻轻哼起的调子。
十秒后,电话挂断。
何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落车水马龙的城市。
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有恐惧,有兴奋,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了然。
镜头切到远处的港口,一艘小船正驶离码头,船头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和费可相似的风衣。
雾气渐渐弥漫开来,将船身吞没。
最终画面定格在何珊的脸上,她抬手抚摸着冰冷的玻璃,眼神里闪过一丝与费可如出一辙的锐利。
剧终。
这是一个没有好坏的结局,只有未完待续。
就象人性里的那些欲望,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终结。
它们只会换一种形式,寄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继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