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窗户，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沈枫盯着全息地图上不断扩大的红色区域，骨链在手臂上不安地蠕动。中央公园的展示中心已经被猩红的藤蔓完全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结构，表面有规律地脉动着。
"又增加了十二例昏迷。"安梅推了推眼镜，调出最新数据，"都是深度玩家，脑电波显示他们正在被持续抽取意识能量。"
白羽沫的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冷冽的弧光："普通民众开始注意到异常了。社交媒体上有人拍到了藤蔓在夜间生长的视频。"
江秋懒散地靠在控制台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量子干扰器："按照这个速度，不用等72小时，36小时内游戏就会完全突破限制。"他抬眼看向沈枫，"我们该行动了，沈队。"
沈枫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计划不变。等军方支援到位，我们从四个方向同时——"
"等不及了。"江秋突然站直身体，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那些昏迷的玩家撑不过今晚。我是主攻手，让我直接突入核心。"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安梅的眼镜滑到鼻尖，白羽沫的匕首停在指尖。沈枫的骨链"唰"地展开防御姿态："不行！情报显示核心区域能量读数超标，单人突入等于自杀！"
"所以才该我去。"江秋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的量子干扰器能暂时屏蔽能量冲击。沈队负责指挥全局，安梅维持通讯，白羽沫掩护我突进。"
沈枫一掌拍在桌上："这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江秋突然提高音量，"等半个城市的人变成植物人？等藤蔓爬进幼儿园？"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诡异的红色印记——那是上次任务中被游戏能量污染的痕迹，"我已经被标记了，沈枫。游戏意识在找我，我能感觉到。"
"我们需要新计划。"沈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梅，重新扫描展示中心结构。白羽沫，准备ep炸弹。江秋——"他看向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把你的量子干扰器给我看看。"
江秋挑眉："突然对我的装备感兴趣？"但还是递过了那个精巧的装置。
沈枫检查着干扰器的参数，眉头越皱越紧："能量缓冲只够支撑八分钟？你管这叫'暂时屏蔽'？"
"八分钟够我做很多事了。"江秋眨眨眼，"比如——"
"比如送死！"沈枫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明知道核心区域的能量风暴能在一秒内把人撕碎！"
江秋没有挣脱，反而凑近一步："沈队这么紧张我啊？"他的呼吸拂过沈枫的下颌，"要是我真回不来了，你会心疼吗？"
"江秋！"沈枫的骨链"啪"地缠上江秋的腰，将人拽得更近，"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江秋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手指抚上沈枫紧绷的脸颊，"听着，枫。只有我能靠近核心而不被立刻同化，这身伤疤就是最好的伪装。"他指了指自己锁骨下的印记，"游戏意识把我当成了半成品，这是我的机会。"
沈枫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应该拒绝，应该命令所有人按原计划行动，应该但他只是松开了骨链，哑声道："给我个保证。"
江秋笑了，那种真正开心的笑："我保证尽量不死。"看到沈枫阴沉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好吧，严肃版——我会在七分钟内撤回，留一分钟缓冲。如果超时，安梅可以远程激活备用干扰器。"
安梅不安地调整眼镜："备用干扰器只有30的成功率"
"足够了。"江秋转身开始装备武器，动作利落得像排练过千百遍，"白羽沫，我需要你清理东侧通道。安梅，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准备切断我的神经链接。"
沈枫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作为队长，他应该阻止这种冒险；但作为沈枫他太了解江秋的固执了。
"六分钟。"他突然说，"不是七分钟。"
江秋系战术腰带的手顿了顿："什么？"
"六分钟你就撤回。"沈枫走近，亲手为他调整肩带，"超时一秒，我就进去把你拖出来。"
江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沈队，这不符合战术纪律——"
"什么纪律。"沈枫压低声音，"我的人，我说了算。"
安全屋陷入短暂的寂静。白羽沫假装对墙上的地图产生浓厚兴趣，安梅突然对通讯器产生了调试的冲动。
江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凑到沈枫耳边："这句话我录下来了，以后要经常回味。"温热的气息让沈枫耳根发烫，"不过你承认我是'你的人'了？"
沈枫一把推开他："装备检查！"
雨声中，最后的准备工作紧张而高效。江秋调试着量子干扰器，白羽沫准备爆破装置，安梅监控着游戏能量的波动。沈枫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被藤蔓覆盖的展示中心，胸口发闷。
"沈枫。"安梅悄声走近，"江秋的生理数据有些异常他的神经链接稳定度比平时低了15。"
沈枫握紧拳头："上次的后遗症？"
"更可能是那个印记在持续影响他。"安梅忧虑地说，"游戏能量在缓慢侵蚀他的神经系统。"
沈枫看向正在和白羽沫说笑的江秋，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地懒散笑着，仿佛即将前往的不是生死难料的险境，而是一次普通郊游。
"别告诉他。"沈枫最终说，"任务结束后我们再处理。"
安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
"全员就位！"江秋拍拍手，"白羽沫负责东侧突破，安梅坐镇后方，沈队"他歪头一笑，"记得想我。"
沈枫抓住他的手臂："记住，六分钟。"
江秋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我会回来的。"他轻轻捏了捏沈枫的手指，"毕竟还没听到沈队亲口说'心疼我'呢。"
然后他转身踏入雨幕，背影很快被雨水模糊。沈枫站在原地，骨链在身后不安地摆动。他突然意识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他会心疼，疼得撕心裂肺。
"行动开始。"沈枫按下通讯键，声音沙哑，"江秋，频道保持开放。"
白羽沫率先出发，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雨夜中。安梅的全息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东侧通道已清理，江秋可以推进了。"
沈枫盯着生命监测仪上跳动的光点："江秋，汇报情况。"
"顺利得不像话。"通讯器里传来江秋的喘息声，"藤蔓在主动给我让路，就像在欢迎回家真恶心。"
沈枫的骨链绷直："能量读数？"
"稳步上升中，但干扰器效果良好。"一阵杂音后，江秋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等等这里不对劲"
"江秋？"沈枫的心跳骤停，"报告状态！"
通讯器里传来诡异的嗡鸣，间杂着江秋断断续续的声音："它们认识我沈枫那个印记"
安梅的屏幕突然爆出红色警告："江秋的生命体征剧烈波动！神经链接稳定度跌破临界值！"
沈枫已经冲向门口，骨链如翼般在身后展开："白羽沫，紧急支援！安梅，准备强制断开程序！"
"不行！"安梅大喊，"现在断开会让他的意识滞留在游戏里！"
雨幕中，沈枫看到远处的展示中心突然爆出一团红光，藤蔓如活物般疯狂舞动。通讯器里，江秋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非人的回声：
"找到锚点了"
然后通讯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