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分轻重缓急。
在林助理心中这四件事,也排好次序。
他首先去办的是采买赠予的首饰,不假于人手,亲自挑选后送到了苏珍珠手上,见少女惊喜的样子,心中波澜不惊。
“堂姐,为什么突然给我送这个?”
她突然问道。
闻言,林森突然笑了。
望着神情柔和,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喜悦的红晕的少女心生感叹,血缘这玩意儿还真有趣。
小姐和苏家三人长相并无相似
“小姐觉得您委屈了,所以送这些首饰来给您压惊。”
如意听到未婚夫的惨状,苏珍珠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眼睛笑成一双月牙,甜美可爱,嘴上还道:
“堂姐对我太好了,这有什么需要压惊的,方林和方家人一样都是跳梁小丑……”
又望着林森,好似无意道:
“哎,方家这般也是孽障报应,方老爷好几次故意压帐,让供布的小商家破产,钱便不还了,还有方太太也是佛口蛇心,把家里好几个姨娘都卖去了脏地方。”
她一字一句的道:
“可怜方家两个庶子女,至今还以为亲娘是嫁去外省了。”
林森听的双眼泛光,有了这些消息对付起方家来更容易了,比如可以从方家庶子女身上下手。
内部崩塌总是更快的……
“多谢珍珠小姐。”
这句谢,他是发自内心的,不管苏珍珠一个被嫌弃的未婚妻,是怎么知道方家这么多隐秘的。
但能让苏珍珠说出口,林森忖度,至少有个七八分真吧?
“就是一点闲话罢了,这有什么好谢的。”
苏珍珠笑颜如花,眼眸微闪。
将人送走。
她穿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十几个首饰匣子里,一个一个打开,里面的首饰大多符合少女风格,碧玉、玛瑙、钻石,让人眼花缭乱。
最出彩的确是一套珍珠首饰。
难得是大小均匀,每一颗都光泽柔和独特,仔细看,并非全白,在光线下带着一点点粉或银的色调。
苏珍珠哼着小调,一件一件戴上,在镜子面前欣赏,有了首饰的点缀,镜子里的少女越发美丽贵气。
好似真正养尊处优的小姐。
就和……方晴晴一样。
她抚摸着耳坠含着笑思绪漂浮,方晴晴曾经嘲笑过她的名字,叫珍珠有什么用,出身这么差,还是烂坑里泥巴的命。
“晴晴啊,你这么讨厌我,可惜下半辈子烂在泥坑里当泥巴的人,会是你啊!”
苏珍珠说完。
捂着嘴大笑了起来。
…………
林森动起手来很快。
次日,方家门口便被一群人堵住了,先是一瓢大粪泼上去,被污了门楣,下人也不敢冒险出来啊——
一个月才几个钱,那可是粪水!
在门外颤着声音质问:
“你们是哪来的泼皮无赖,欺负到良民头上来了,小心我们去叫警察,送你们去吃牢饭!”
话音落地。
来堵门的人互相看了眼,突然大笑了起来,朝几个人挤了挤眼睛小声说:
“没听良民叫你吗,还不快抓我们。”
去你的,充人头稳场子的警察们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这些个看热闹的同伴,对着方家大门捡干净的地方踹了两脚:
“去你娘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抓不了我们。”
转身对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拱手,挥舞着一把欠条,理直气壮的喊:
“大家伙瞧瞧,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都是方家欠的钱,他们欠钱不还我们来讨债有什么问题?”
有人大着胆子凑上去看。
确实是欠条。
于是纷纷点头,觉得没毛病,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有捉狭些的还怪着嗓子冲方家喊:
“快让方老爷出来吧,人家的粪车都等着呢,再不出来,他们就要继续泼粪了,臭着你们没事儿,让我们这些邻居怎么过?”
围观的,大多是方家周边的人。
听到这个也急了,大冬天的粪水味道没夏天重,但还是埋汰啊!
于是也帮着喊起来。
有人代劳,讨债的这些人倒是乐的清闲,义气的拱手谢他们仗义执言。
谢完心里也觉着好笑。
奇了怪了,远亲不如近邻的,这么多邻居里,居然连个给方家帮腔的都没有,方家这人缘也是绝了哈。
声浪一波一波的往方家冲击。
屋内。
方太太六神无主,只会捏着佛珠哭,让方老爷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你让我想什么办法。”被催来催去,方敬德也发火了,看仇人似的看着方太太:
“那些欠条都是真的,家里根本没那么多现银,就算加之苏家那个贱人买货的大洋,也完全不够还钱!
“家里怎么会欠钱?”
说话的是方晴晴。
她完全在状况之外,根本不明白,家里之前好好的,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便是首饰洋装这样贵的东西,朝爹娘撒娇也能拿到。
欠债?这两个字根本不会出现在方晴晴的字典里。
可惜,没人理会她。
方家夫妻吵的越发激烈。
一个想让方太太把私房钱拿出来全家共渡难关,一个翻旧帐,指责方老爷在外头养女人,捧戏子花了太多钱。
“够了,不要再吵了!”
脸色惨白,走路摇晃的方林从里屋出来,忍无可忍的大吼。
见他们安静下来。
方林找了个椅子慢慢坐下,身体还是一阵一阵发虚,其实他没怎么被打,可心上受的打击比肉体要重的多。
“光吵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问题。”他缓和语气,深深的看了眼他们,特别是方晴晴——
如果不是她蛮横无理,苏珍珠也不会受伤,苏宁也不会为了给妹妹出头,出手对付他们一家子。
他也不会被开除!
心中恶意翻滚,方林深吸口气,黑着脸道:
“这些人应该是苏宁找来的,家里欠的债很散,除了她,没人会费这么多心思收集起来上门闹事。”
“我就知道是这个贱人!”
方敬德炸了,嘴里污言秽语不断,让方家其他人都看愣住了,往日里,他可是最看重这方面的。
“再怎么骂,她也不会少块肉。”
这边,方林倒是淡定,男人嘛都是这样的,继续道:
“这债我们不能还,要是还了,家里的现银都没了,布行生意又做不下去,那就是真的完了!”
方家人深以为然。
“那该怎么办?”方太太不安的追问:
“外头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再怎么恶也是当狗的,只要搞定了主人,我们还怕什么?”方林脸上露出一抹飘忽的笑来:
“我记得,我和苏珍珠订婚约的时候,是有婚书的对吧?”
“没错。”
那会儿前朝还在呢,为了取信那个外国人,他们是正式去官府登记了的,婚书也好好的放着。
“林儿,你的意思是继续这桩婚约?可苏家那边根本没这个意思了啊。”
“为什么要他们同意?”
方林畅快的大笑:“有婚书在,苏珍珠又常在家里走动,就说她早就被我破身了,理由也好找,怕国外山高路远我出事,想给我留个后。”
“这……你出国的时候十五岁了,可苏珍珠那会儿才十二啊。”方太太神色迟疑。
是不是太小了点。
“那不是正好吗。”方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方太太,咬牙切齿的道:
“十二岁就破了身,多不要脸,苏珍珠只要还想活,就只能嫁进我们家,还必须得低头!”
方家人想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于是商议起来该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又该如何引导舆论……
却没发现,方家两个无人在意的庶子女过来了,因为好歹也是主子,下人就没拦。
正好听到了这些,互相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四目相对,眼中都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