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可不知不觉间,话题和买宅子渐渐偏离。
他们不急,可有人着急的很!
另一边,长房正院。
大少奶奶关秀年听完小丫鬟的话,还算沉稳的打发了赏银把人送出去,她娘家大弟弟却忍不住了。
站起身急躁的道:“不是说,商量买宅子的事吗,金伯父怎么和那个苏宁东拉西扯的,还有姐夫,也不帮着说话……”
“够了!”
砰的一声,关秀年柳眉竖起,茶杯往桌上猛掷,狠瞪了弟弟一眼。
极不客气的道:
“你还攀扯到你姐夫了,呸,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家急着卖宅子救命呢!”
“我,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嘛。”
关秀年大弟弟神情讪讪,低着头。
不怪他这么弱气。
他这个姐姐是原配嫡长女,自小当男儿养着长大,性子烈,家中上下都看重她,就算嫁出去了在娘家也是说一不二。
再说了,家里是真急着用钱。
像苏宁这样阔气,出得起价钱的买家几年也难遇到一个。
种种原因之下。
关家弟弟更不敢得罪姐姐。
“这次就饶了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大棍子给你赶出去。”
关秀年又警告了一句也就放过了,到底是卖宅子的事情重要,心中也焦急。
却未显露出来,反而语气轻松:
“苏家妹妹是什么人物,办场丧礼都扔出去几十万大洋,家里的宅子你们看的重,在她看来可能就和买菜一样,随便就定下了。”
“她来金家,主要是叙旧的,至于买宅子的事顺便提一提就算了,说多了反而失了身份。”
她越说越自信,语气坚定。
这份坚定也感染了关家弟弟,松口气瘫在椅子上,抱怨道:
“不是我不尊长,阿玛也太离谱了些,随便一个人凭着故交的名头就哄的他把家产都投了进去,现下赔了个精光。”
“连老宅都要卖掉,哎。”
听到这里,关秀年也有怨气,娘家过得落魄,还要求上门让夫家牵线卖老宅,最丢脸的是她啊!
自己也不求家里帮衬什么了,别再拖她后腿就行。
“说来说去,也是你们不争气。”
关秀年心中有气就要发出来,不能说阿玛,就指着弟弟指桑骂槐:
“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正经事都干不了,就知道吃家里的老本,有一天老本吃尽了看你们怎么活。”
“就说苏家,苏妹妹的爹。”
“人家那时候是什么境况,一无所用就敢远渡重洋,国外人生地不熟的,都能打拼好大一份家业来,这才是能干人。”
她也想有这么个爹啊,北平城里但凡是个女的,谁敢说不羡慕苏宁?
亲爹给留了这么多遗产。
哦,不行。
人家苏宁是独生女,亲爹只生了这一个女儿。
要不说国外新思想好呢,换成他们这地界儿的老观念,女儿继承不了家业,拼命纳妾也得生出个儿子来。
实在生不出也要过继。
总之,遗产落不到女儿的手上!
关秀年心中酸涩,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摆了摆手:“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见大弟弟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听了但没进心。
她也懒得管,随口一提:
“对了,我听说继兴闹着要结婚,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来历,家里这个情况,哪里有空办婚礼,真是乱来!”
继兴是她最小的弟弟。
也是大学生。
关秀年往常也是最看重他的,觉得家里有出息的可能就是关继兴,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却只想着自己那点情情爱爱。
由事验人——也是个不成器的。
“这婚不结也不行了。”关家大弟弟神态诡异,摸了摸肚子:
“那姑娘,肚子里有货了。”
见姐姐瞪大了双眼,他偷偷乐了,知道长姐不会给小弟和他女朋友好脸色了。
不怪他使绊子。
小弟仗着读了大学,见着其他兄弟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在背后说他们是家里的蛀虫。
啊呸,都吃家里的喝家里的。
他关继兴花的钱比他还多不少呢,还没干出点事业来,就看不起其他兄弟了?
还有那个女朋友,也是一路货色。
关家大弟弟想到他媳妇说,这人来家里清高的很,说话也不中听,说她和继兴是自由恋爱,两人有爱情。
话里话外怜悯其他关家媳妇是旧式婚姻,没有爱情的滋润,生命肯定如枯井一般无趣……
反正,听的他媳妇一愣一愣的。
整整和他吐槽了半天。
他也好奇,这爱情到底是个啥子玩意儿,能让人未婚就搞在一起弄大肚子,还趾高气昂的?
…………
花厅内,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苏宁和金丰两人,明明年纪相差了两轮还多,各方面也没什么相似的,却聊的风生水起。
大抵互有所求的时候,便格外投契吧。
这会儿,金丰正说起北平局势来,那叫一个指点江山,着眼全国:
颇有苏宁前世酒桌上,那些中年同事吹牛的架势:
“……年初两湖那边才打了一仗,南京那位胜了,气势便高了起来,想着统一,地方上的大帅怎么服气? ”
“打了一场又一场,虽然暂时还没波及到北平,可也是早晚的事儿,要我说南边不该逼得这么急,徐徐图之嘛……”
苏宁点头时不时嗯一声。
再配合的说些诸如——
“是吗”,“那该怎么办”,“叔父所言极是”的话。
金丰深以为,苏家侄女儿是他的知己!
“哎,也只有侄女面前我能说这些了,不然让当权的听到了,恐怕要反治我一个妄论国事的罪名。”
他边说边摇头,很是忧国忧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要真打起大战,我们这些人尚有一丝活路,底下的普通小民该怎么办呢?”
“乱世将至,谁能独善其身呢。”
苏宁也跟着叹息,眼底却带着一丝淡漠。
乱世不是她所造成的,也无力阻挡,至多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庇护一二。
且乱世,也是她的机会啊。
“罢了,能安稳一时是一时吧。”
金丰点到为止,说起新到任的市长:
“这位陈市长就是南边刚派来的,好些人等着给他下绊子,听说政府快半年没发工资了,有人预备去请愿游行。”
“这可是好大一桩麻烦!”
“敢这时候到北平来,想必也不是凡人,说不定这位陈市长已有了办法。”
这般回应,苏宁心中却一动。
原着中好象也有陈市长这号人物,剧情中占比不高,算是个背景板,但依稀是得势的。
既然这样,她不是不能投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宁喝完盏中茶预备告辞,说起买宅子的事:
“……金叔父介绍的,我自然放心,这事就初步定下来吧,有时间我过去看一眼宅子就行。”
大差不差的,也就行了。
她也不怕多花钱——那还是帮了她呢。
这番态度,让金家父子误会是看在他们面子,心中熨帖无比,觉得苏宁有心。
便打包票一定把事办的妥妥的。
金满更是直言,那边的底价是多少他有数,绝对不让苏宁妹子吃半点亏,不然他拿头来请罪。
苏宁……
那倒也不必。
出去的时候她婉拒了金家父子,送来送去挺无聊的。
走出一段距离,无意间回头。
却见花厅内,竟多了一位身姿清瘦,衣装华贵的少妇,仰着头神态亲昵的和金满说着什么,鼻尖一颗小痣颇为俏皮。
她脚步忽然一顿。
脑中关于剧情人物的雷达剧烈的响了起来,迅速找到原着中有关描写,定位出场剧情片段。
苏宁对此女身份了然于心。
看来,她今天来拜访金府是来对了。
嗯,收获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