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二位差爷有何贵干?”
酒肆掌柜急忙忙从柜台后面小跑了出来,额头有着冷汗,满脸奉承地谄笑道。
齐煜抬头默默打量了双方一眼。
他立刻颇为直观地看清了县城里官吏与小民的天然地位差别。
如果说村子里的百姓,会不时受到土匪袭扰的话,那县城的百姓,就要时常受着官吏的压榨。
可见,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强者剥削着弱者的辛苦劳动所得。
让自身拥有强大的力量,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生存准则!
“典史大人家中老母得了重病,现满城求药,这张告示你好生贴在店里,若有人知晓线索,可直接去衙门领赏钱!”
一名捕快手搭在刀柄上,上下扫视着酒肆掌柜,但他的目光似乎另有深意。
“好好好,小人一定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酒肆掌柜听闻是这种事情,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更加真实了几分。
“恩?”
那捕快瞧见酒肆掌柜正笑盈盈地往自己手里塞着银钱,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却是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差爷辛苦,这告示能贴在小肆,使得此处顿时蓬荜生辉,实在是小人的荣幸!”
酒肆掌柜赔笑着,看似将银钱强塞给捕快,口上还得说着些劳烦照顾的奉承言语。
两个捕快相视一眼,嘴角微扬,终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齐煜微微皱眉,他瞧见了那酒肆掌柜偷偷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便是能想到平日里,这群官吏是怎么敲骨吸髓,整治这些沿街商户的了。
他没有去多想,抬头看向告示,目光落在了那十两银子的赏钱上,不由得叹息一声。
十两银子,就是万钱。
自家所有的积蓄,加之他身上的所有铜钱,也不过连千钱都不到,而县城最便宜的房舍,也得三五十两!
‘购置房产的大业,任重而道远啊。’
齐煜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继而他将目光收了回来。
等待上菜的期间。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视着酒肆内外的人。
县城里的平民百姓,尽管衣服的布料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棉衣上的补丁相对少见,最多洗得发白一些。
甚至,齐煜还瞧见了几名富贵人家,穿着好看的绫罗绸缎上街,路过酒肆时,还差使着下人进来打了最贵的酒。
真应了那句。
不论年景好赖,总有人在过好日子。
“客官,您的饭菜齐了!”
店小二脸带笑意地将饭菜端了上来,转身便是要走。
齐煜却是拦住了店小二,笑着问道:“小二哥儿,你可知道城内武馆的事情?”
“武馆……”
店小二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顾虑,不想过多提及其他事情。
“烦请告知一二。”
齐煜笑着伸手入怀,取出两枚铜板,轻轻放在木桌上。
“嘿,客官,您有所不知……”
店小二肩膀上的毛巾麻利一抖,连齐煜都没看清的情况下,对方就把铜板收入他自己的囊中了。
齐煜瞧着店小二脸上愈发诚恳的笑意,他不由得心中莞尔,仔细听了起来。
“咱曹县就一家武馆,就是城南的昌盛武馆。”
“不过,客官要是想拜师的话,却是实在来晚了,馆主[雷公]洪寿亭半年前就收了关门弟子,武馆关闭不再授业了……”
店小二语速极快,假意用毛巾擦拭着桌面,眼睛不时四下瞟去,好在掌柜的亲自去贴告示去了,也没人关注这边,这让他松了口气,安稳给齐煜讲了起来。
“不授业了……”
齐煜闻言眉头一皱,要是县城唯一的武馆也不收徒了,自己该去哪里学习岩肉境武艺去?
“你可知晓城中其他学习武艺的地方?”
齐煜不甘心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店小二一脸尴尬,他消息再灵通,可也终究只是个跑堂的,更深的东西他就完全不清楚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收了人家两个铜板,却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紧忙绞尽脑汁地补充了几句。
“那先给我筛一碗黍酒来吧。”
齐煜想了想,打算先顺带尝尝这酒的味道,再做其馀打算。
如果酒确实好喝的话,自己也可以试着带几坛子酒去武馆拜访,碰一碰运气。
“一碗黍酒!”
店小二喊了一嗓子,毛巾一搭肩膀,就往后面去了。
齐煜静静吃着眼前的饭菜,同时耳听八方,收集着可能会有用的消息。
在这里,他听到人群议论城中的各种物价,城南城北的集市开放时间,还有那个大户人家的娇媚小妾勾搭野男人等等市井情报……
‘这些信息有小用,却不能解决我当前的须求。’
齐煜默默听着,他嘴上吃着饭菜,打算一会儿就卜卦试试,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口。
他经过这许多次的摸索,发现这卦象的内容,跟自身卜卦时的地点范围有关。
所以,他打算去武馆附近卜卦看看。
店小二手很稳地端上一碗散发着淡香的黍酒,放在了桌上:“哎,您慢用!”
闻声,齐煜抬眼去瞧。
这碗黍酒表面漂浮着些许残留米糟,因其工艺粗糙,看上去较为混浊,应该是筛酿过很多遍了。
不过,大灾年间粮食精贵得很,浊酒更贴近民间生活,已经是寻常百姓能买到最好的酒了。
他端起碗尝了一口。
发现这酒味道确实还可以,有点清香甘甜,口感清洌柔和,馀味悠长。
就是有些卡嗓子,喝完嘴里有些细微的残渣。
酒肆卖两文钱一碗,十文钱一坛,倒也还算公道了。
齐煜一饮而尽。
又将剩下饭菜吃完。
最后,他还打包了三坛子黍酒,这才起身结帐离开了。
……
“有人吗?”
齐煜顺着打听到的路线,提着酒来到了武馆门前,敲了敲门。
“我家馆主不收徒,而且近日有事出门去了!”
可是门刚打开一条缝,门内那人只瞥了一眼酒坛子,就不耐地回应了一句,继而‘嘭’得一声将门关得死死的。
“……”
见这门路彻底断了。
齐煜也是丝毫不纠结,他只滞留城中两日,便要赶在纳粮前返乡,免得家中生变故。
他索性不再耽搁,抬手卜了一卦,看看能否有其他方面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