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月的比试结束后,凭借着“少跑十圈”的特许,乔林很快就完成了剩馀的跑步圈数,得以提前下课。在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操场时,目光不经意间与被叫去跑步的古月交汇。
古月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来,恰好对上乔林的视线。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朝着乔林的方向,幅度很小地挥了挥手,随即又转回头,继续专注于她自己的跑步,黑色的发丝在跑动中微微飘动。
乔林见状,微微挑眉,对这个气质独特、实力强大的少女也留下了一丝印象,但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操场。
古月用眼角的馀光瞥见他离去的背影,无人注意时,她轻轻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欲。身为魂兽共主,她几乎知晓大陆上所有魂兽的种族与特性,但她很确定,乔林身边那些能够进化、形态各异的“魂兽”,绝不在其列。
尤其是那只刚刚进化的日冕兽,其所展现出的,绝非普通火属性魂兽的火焰,那种炽烈、纯净、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意味的极致之火,如果魂兽界真有此类存在,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真是……奇怪呢。”古月那绝美却时常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之色,低声自语道。
………………
另一边,提前下课的乔林并没有返回宿舍,而是径直来到了东海城的锻造师协会,熟练地租用了一间单人锻造室。
“喂,日冕兽,你真的想试试这个?”乔林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跟在自己身边,自从离开操场后,目光就一直黏在锻造台上的那对千锻钨钢锤上,显得跃跃欲试的日冕兽。这小家伙在了解到“锻造”是怎么一回事后,就兴奋地吵着要玩。
日冕兽用力点了点头,橙红色的眼眸里闪铄着渴望的光芒:“恩!乔林,我感觉……它好象在呼唤我。”它伸出爪子,指了指那对沉重的锤子。
乔林摇了摇头,但还是依言从材料架上取出一块他非常熟悉、外观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金属——沉银。这块金属密度极高,分量十足,是练习和完成百锻、千锻的常用材料。
当日冕兽的目光落在那块沉银上时,它的耳朵突然微微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有声音!
在它的感知中,那块冰冷的、沉默的金属内部,似乎正传出一种极其微弱、如同婴儿呀呀呓语般的呼唤声,带着一种渴望被唤醒、被塑造的灵性波动。
“乔林,你听到了吗?它在说话!”日冕兽兴奋地伸出双爪,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对于它体型来说相当沉重的沉银块,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
它将沉银块稳稳地放置在锻造台中央的凹陷处,然后深吸一口气,双爪猛地按在金属表面!下一刻,它爪子上蓬松的毛发间骤然迸发出炽热的高温,橙红色的光芒流转,迅速将整块沉银加热至通体透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紧接着,日冕兽伸出爪子,一把抓住了乔林那对分量不轻的千锻钨钢锤。锤柄冰凉的触感通过爪掌传来,让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而就在锤子入手的瞬间,日冕兽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迷茫起来,仿佛意识被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接管。
它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起来——左手锤抡起,划出一道简洁的弧线,“当”的一声脆响,精准地砸在沉银块的边缘,整个金属块受力微微跳动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右手锤已经如同闪电般落下,砸在另一侧。
“当、当、当、当……”
双锤交替抡起,开始了持续而富有韵律的锻打。日冕兽明明是第一次接触锻造,动作却娴熟得如同一位沉浸此道多年的老师傅,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力道控制更是妙到毫巅。
它似乎本能地知道不能滥用力量,每一次捶击都只用了大约三分的力道,恰到好处地激发金属活性,而非暴力破坏。
一时间,锻造室内火星四溅,如同节日里绽放的烟火。那富有节奏、清脆而响亮的敲击声,就象是精心编排的欢快打击乐,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
乔林站在一旁,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被惊愕取代。他虽然把锻造主要当作赚钱的工具,并未投入全部热情,但好歹也亲手完成过不少百锻零件,眼力还是有的。
他清楚地看到,在日冕兽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的捶击下,那块沉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杂质被高效地剔除,密度不断提升,内部结构愈发紧密……这分明是百锻即将完成的征兆!而这,仅仅是这孩子第一次拿起锻造锤!
‘怎么会……这么熟练?’乔林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问。
很快,当日冕兽感觉到手中的金属传来一种圆满、通透的反馈感时,它双锤猛地高高抬起,然后凝聚起全身的力量,两柄钨钢锤带着破风声,用力向下一挥,砰的一声,同时重重地砸在沉银的正中央!
“嗡——!”
刹那间,异象陡生!那块沉银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活,一道璀灿的银色光晕骤然跃起,高达五尺,将整个锻造室映照得一片通明!
紧接着,一阵哗啦啦的、宛如溪流奔腾又似琴弦拨动的悦耳声响从金属内部传开,无比动听,那是金属生命被唤醒的欢呼!
千锻!完成!
完成这石破天惊的一锤后,日冕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中沉重的钨钢锤“哐当”一声被随意扔在一边,它自己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不断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的锻造对它消耗极大。
乔林见状,连忙上前,蹲下身抓住日冕兽略显疲惫的爪子。他心念一动,通过神圣计划,强行从日冕兽体内逼出了一丝极其细微、闪铄着橙金色光芒的本源数据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火星,轻轻飘落在那块刚刚完成千锻、尚散发着馀温和银辉的沉银之上。
“嗤嗤嗤——!”
数据流与千锻沉银接触的瞬间,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灼烧声,一缕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当光芒与烟雾散去,露出了金属最终的模样。
原本完成千锻后应有的夺目银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灰扑扑的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仔细看去,在金属的本体上,却多了一层细细密密、宛如大海波涛般自然流畅的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是天生就铭刻在上面,与金属本身融为一体,触手却又极为光滑。这块灰扑扑的沉银,整体散发出一种内敛而深邃的奇异质感,仿佛内蕴着一个微缩的海洋。
“虽然数码兽没有真正的鲜血来进行血祭,但用这一丝本源数据作为引子,效果似乎……也不错?”乔林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看着这块特殊的千锻沉银,又看了看累瘫的日冕兽,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以后这种耗费心神的锻造活儿,或许可以统统交给这个小家伙了!
至于日冕兽为何会对锻造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和本能般的渴望,乔林心中也有了推测。日冕兽的终极进化体之一是阿波罗兽,其原型正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这位神只不仅是光明与预言之神,同时也司掌艺术、音乐、诗歌,乃至包括锻造在内的诸多技艺。虽然锻造并非他的主职,但作为创造与技艺之神,他必然对此道有所涉猎和精通。
因此,作为其退化形态的日冕兽,会对锻造这种斗罗大陆独有的创造性的技艺产生共鸣和兴趣,也就说得通了。
“这么说来……”乔林的目光扫过锻造室内其他更复杂的设备和图纸,脸上逐渐露出一抹带着算计的坏笑,“不仅仅是锻造,象是机甲维修、机甲制造,还有斗铠设计等等这些需要精密手艺和创造力的副职业,说不定……这孩子都能学有所成呢?”
一个让数码兽学习人类副职业的、前所未有的计划,开始在乔林脑海中蕴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