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渝出了大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一段,却又忽然折反方向,转向另一条路走去。
功一虽不明所以,却未发一语,只默默紧随其后。
见两人步履匆忙,葛天心中猜测他们或有要事谋划,便一路悄悄尾随。
直至行至一座花坛前,萧渝骤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前方拐角处的树丛冷声道:“葛护卫,一直跟着本公子,所为何事?”
葛天见行踪暴露,只得现身,强作镇定地向萧渝行礼:“公子渝误会了,属下只是路过。”
“路过?”萧渝声音低沉,“不知葛护卫要去何处?说不定与本公子同路。”
“属下是去为公子淮取一件披风。”
“哦,那倒不巧。”萧渝语气平淡,“本公子这是要去出恭。”
知道主子说的是假话,可功一还是头一回听他将“出恭”二字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不由得暗自汗颜。
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要以为他是去享用什么美味佳肴。
葛天也没想到向来面无表情的萧渝竟会说这般近乎调侃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回应。
“葛护卫若不急,不如陪本公子一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陪他一道出恭还是另有所图?
该不会将他引至僻静的地方杀人灭口?
葛天心中暗恼,想要寻借口离开,却在功一上前的无声威压下,只得应道:“喏。
萧渝條然转身,朝不远处的景丰殿走去。
这是他年少未出宫时的居所,一直保留原样。
以往若需在宫中留宿,他便住在此处,平日亦有宫人负责清扫。
宫人见到萧渝进来,赶忙请安。
“见过公子渝。”
“嗯。”萧渝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吩咐:“好生伺候葛护卫。”话音未落,便迈步离去。
葛天后背发冷——该不会是私下对他用刑?
他毕竟是萧淮的人,他进入景丰殿定会有旁人看到,萧渝不敢在景丰殿杀了他。
如此一来,便是要对他用刑了。
用刑事小,只是瞧萧渝那急迫的样子,似乎是要去办什么事。
主子命他盯着萧渝,可他若是被人看管起来,没法给主子传递消息。
“公子渝”葛天赶忙追上,想再次试图寻借口离开。
可话还没说完,萧渝却骤然转身,冷声道:“怎么,葛护卫也要去出恭吗?”
“属下不是”
“既然如此,便在景丰殿好好尝尝本公子的茶水。”萧渝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葛天心中一紧,还想跟上,却被功一拦住去路:“葛护卫,请。”
望着萧渝远去,葛天无奈,只得随功一走进正厅。
宫女很快奉上茶水。
葛天看着茶盏,却一动不动。
萧渝方才那话
“葛护卫,这是怕有毒吗?”功一不屑道。
“功护卫说笑了,在下只是觉得茶水太烫。”葛天嘴角一抽,硬着头皮将茶盏端起,一口饮尽。
功一心中冷哼一声,又示意宫女给他满上。
如此一来,葛天在功一的“监视”下,喝了五壶茶水。
而另一边,萧渝真的出恭去了。
功一若是知道,只会觉得溃败,他竟分辨不出主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萧渝这人洁癖,出恭完后,又命人备了热水沐浴。
如此一来,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等功一前来请示,询问葛天如何处置时,萧渝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带他到书房。”萧渝淡淡道。
“是。”功一拱手道。
“我出去一趟,不必跟着。”萧渝说罢,便迈步朝门口走去。
功一望着一身黑衣的主子,不用问也知道他这是要去哪,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待萧渝走远,旁边的人才悠悠开口:“走吧。”
“您请。”功一朝着眼前与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微微颔首。
难怪主子入宫前给孟北棠传了密令,他就没打算三日“长住”宫里。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不可能忍住三日不回去看姜子鸢。
孟北棠假扮了主子许久,若没有过多接触,旁人定然看不出端倪。这正好给主子抽身之机。
方才得知姜子鸢夜闯王宫,主子定然是寻她去了。
萧渝离开景丰殿后,借着夜色掩护,毫不费劲地潜到了北明堂。
他悄无声息地伏在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屋瓦,借着缝隙向下望去。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
“丫头,找到了吗?”一道压得极低的男声传来,萧渝脸色一沉——竟然叫她丫头!
他几乎按捺不住想要下去教训那只狐狸的冲动。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屏息凝神地伏在屋顶上,仔细听着
“没有。”姜子鸢轻声应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他们已经在北明堂里找了一个半时辰,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她不仅是在寻找能够医治龙意绵病情的线索,也在寻找任何与她娘姜南音有关的蛛丝马迹。
当年她娘来到北冀王宫时,正怀有身孕——怀的就是她。
姜子鸢猜想,或许当年的医书卷宗中会留下一些相关的记载。
毕竟一个孕妇来到王宫,总免不了要寻医问药,这些记录中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线索。
白辰不知道为何姜子鸢对那女子的病那么上心,他没有多问。
既然她寻他帮忙,说明她信任自己。
他很高兴。
“没关系,我们再找找看。”
“嗯。”姜子鸢应了一声,执着蜡烛,转身走向另一排书架。
不料脚下光线太黑,她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踉跄地往前倒去。
“小心!”白辰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掠至她身旁,伸手将她揽住。
然而脚下一滑,没站稳,两人顿时一同摔向地面。
刹那间,白辰手臂用力,在半空中与调转了位置。
只听一声闷响,他的后背率先着地,而姜子鸢则稳稳地跌入他怀中,被他牢牢护住。
这一幕被屋顶上的某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攥紧了拳头,眸中杀意凛然。
此刻心中一团怒火,却还是没有所动作,依然静静伏在屋顶。
“你没事吧?”姜子鸢尴尬起身。
虽说与白辰很熟,可这般倒在他身上,极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