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书香雅苑二楼客厅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童文洁有些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沙发上的靠垫，脑海里还回响着上午和宋倩通电话时的内容。
“文洁啊，跟你说个事儿，英子今天上午回来跟我聊了……就是关于他们小两口钱怎么管的事儿。唉，也是我多嘴，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英子还真去跟凡凡说了……不过还好，凡凡那孩子倒是通情达理，没生气，说是同意让英子参与管钱，一起规划呢……孩子们自己商量着来，我们也就不瞎操心了。”
宋倩的语气是带着释然和欣慰的，毕竟最担心的矛盾并没有发生。
但听在童文洁耳朵里，却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她嘴上应和着：“是啊是啊，凡凡懂事，英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他们自己处理好就行，咱们确实不用管太多。”
可挂了电话，童文洁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嘀咕。
她倒不是不支持英子管钱，事实上，“媳妇管钱”在方家确实是传统，她自己就是坚定不移的执行者和受益者。
她嘀咕的是——儿子方一凡，到底有多少钱？怎么让英子管？
这个问题，其实盘桓在她心里有段时间了。
自从方一凡的事业真正起飞，成为顶尖网红之后，他对家里的回馈是极其慷慨的。
每个月固定打给她和方圆十万块钱作为“生活费”。
十万！这在北京，对于一个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儿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和方圆现在基本就是养生、带娃、享受生活，每个月刨去所有开销，最少也能存下七八万。
这几年下来，光是方一凡给的钱，他们就已经存下了小两百万的积蓄了，这还不算他们自己之前的存款，和宋倩过户给他们的房子，收的房租。
她和方圆都商量着，要不要再买套房，作为投资。
儿子能赚钱，而且是大把大把地赚，童文洁是知道的，也是骄傲的。
但具体赚多少，资产规模到了什么程度，方一凡从未详细说过，她和方圆也默契地没有多问，总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空间和规划，他们做父母的，享受着儿子的孝心，就不该过多干涉。
可如今，听到宋倩透露的“同意让英子管钱”的消息，童文洁凭借着自己多年掌管家庭财政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严重怀疑事情绝不会只是“共同管理”、“参与规划”那么简单。
以她对方一凡的了解，这小子虽然平时看着有点贫，有点跳脱，但在大事上，尤其是对乔英子的事情上，那股子执拗和全盘托出的劲儿，是远超常人想象的。
他一旦点头同意，很可能就不是“部分授权”，而是……全面移交。
这个念头让童文洁坐立难安。
倒不是对英子有什么不满或不信任，英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纯良，对凡凡也是一心一意。
但不管怎么说，英子终究是“儿媳妇”，方一凡才是她的亲儿子！
作为一个母亲，潜意识里，她当然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牢牢掌握主动权，尤其是在经济这样的核心问题上。
把全部身家都交出去，这风险……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跳加速。
这种担忧和好奇交织在一起，让她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方一凡发了条信息：“凡凡，晚上有空吗？方便的话，自己回来一趟，妈有点事想问你。”
方一凡这边接到信息时，正和乔英子搂在一起看一部老电影。
他看了眼手机，对靠在他怀里的英子说：“媳妇儿，妈让我回去一趟，说有事问我。”
乔英子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会不会……是因为我管钱的事？”
方一凡笑了笑，捏捏她的脸：“可能吧。没事，我去去就回，正好看看朵朵和爸。”
乔英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好好跟妈说，别惹她生气。”
“知道啦，管家婆。”方一凡说着，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傍晚，方一凡出发了。
从他们住的公主房到书香雅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方一凡很快就在熟悉的二楼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蹦蹦跳跳的小朵朵：“哥哥回来啦！”
小姑娘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见到方一凡就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哎哟，我的小公主，又重了！”方一凡笑着把妹妹抱起来转了个圈，逗得朵朵咯咯直笑。
方圆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凡凡回来啦？你妈在屋里呢。晚上留下吃饭？爸给你露一手！”
“爸，不用忙活了，我跟妈说完事就回去，英子还等着呢。”方一凡放下朵朵，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先自己玩去，哥跟妈说点事。”
他走向父母的卧室，门虚掩着。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童文洁的声音：“进来吧，凡凡。”
方一凡推门进去，童文洁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翻着一本杂志。见他进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方一凡依言坐下，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同于往常的轻松。他主动开口：“妈，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非得让我单独回来。”
童文洁放下杂志，看着儿子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稳重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凡凡，妈问你，你跟妈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方一凡愣了一下，没想到妈妈问的是这个。
他随即笑了笑，表情很坦然：“妈，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别管我怎么问了，”童文洁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切，“宋倩阿姨跟我说了，你同意让英子管钱了。妈想知道，你是怎么个管法？是就像她说的，一起规划规划，还是……你把所有的，都交给英子了？”
看着母亲紧张又担忧的眼神，方一凡明白了。
他了解自己的妈妈，精明、要强，同时也把家庭看得极重。
她不是要干涉，而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对儿子的保护欲。
他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很直接地点了点头：“嗯，妈，您猜对了。我不是让她参与，是把所有的，我能动用的流动资产，包括银行卡、存单、投资账户，密码什么的，都告诉她了。以后怎么花，怎么投资，都由她来主导，我配合。”
尽管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儿子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全都交了”，童文洁还是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