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沈青挑了挑眉，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孟兄看着倒不像普通的护院，言行举止都透着几分干练，倒像是……有谋略、带过兵的人？”
孟光连忙摆手：“沈老爷说笑了！我就是个粗人，只会些拳脚功夫，哪读过什么书、带过什么兵？不过是跟着我家老爷久了，学了点规矩罢了。”
沈青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身看向周围的灾民，声音提高了几分：“乡亲们，这位孟兄说施粥是他家老爷的意思，可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位大善人到底是谁吗？”
孟光连忙阻止：“我家老爷说了，做好事不留名，不挟恩图报。”
沈青打断他，扬起声音：“乡亲们，到时候，谁发达了，为这位大善人立碑建庙，好积善缘啊！”
这人真是难缠！
这话一出，灾民们顿时骚动起来。
之前他们只知道是“景家老爷”施粥，却从未见过这位老爷的面，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经沈青这么一鼓动，不少人纷纷看向孟光，七嘴八舌地问道：?“孟管事，你家老爷到底是谁啊？我们得知道恩人姓甚名谁，才能报答啊！”
“是啊是啊！这位大善人是哪里来的？怎么有这么多粮食？”?
“是不是京城来的大官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粮？”
孟光脸色一变，没想到沈青会用灾民来逼他。
他对着灾民们拱手道：“乡亲们，我家老爷说了，施粥只是行善，不求报答。大家只要能喝上热粥，安稳活下去，就是对我家老爷最好的报答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沈青又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挑拨，“乡亲们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万一以后有人冒领，他们岂不是认错了恩人？”
“再说。”沈青不怀好意道：“这位孟兄只说是‘他家老爷’，却不说老爷是哪里人、做什么生意的，大家就不担心，这些粮食来路不正吗？”
越来越多的灾民附和起来，目光里满是怀疑。
孟光只能硬着头皮道：“粮食都是我家老爷从镇上采买的，绝对干净！大家放心吃！”
“从镇上采买的？”沈青道，“孟兄，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青石镇的粮铺早就卖光了糙米。你说从镇上采买，是哪家粮铺卖给你的？”
孟光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昨天只想着怎么应付沈青，却没提前编好粮食来源的借口，如今被沈青戳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围的灾民也察觉到不对劲，议论声越来越大。?
“孟管事，你倒是说啊！是哪家粮铺卖的粮食？”?
“不会真的是来路不正的粮食吧？”?
“要是被官府查出来，我们会不会受牵连啊？”
孟光梗着脖子道：“瞧我这脑子，我记错了，不是从镇上采买的，是从外地运来的！我家老爷专门调了粮食过来施粥！”
“外地运来的？”沈青又追问，“孟兄，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就靠你们这几个护院，怎么把这么大批的粮食从外地运到青石镇？路上难道不担心被劫匪抢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向孟光。
他本来就不善撒谎，被沈青这么追问，更是慌了神。
只能对着沈青大喊：“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有粮给灾民施粥，让大家不挨饿，不就行了吗？你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挑拨乡亲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的吼声让灾民们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反应过来，对着沈青喊道：“就是！沈老爷，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喝上热粥？”
“就是，之前镇上粮铺卖那么贵的粮食，你们不管，现在有人行善，你就来捣乱！”
“对啊，你那么有钱，也没见你施粥啊？”
“我们不管粮食是哪里来的，只要能吃、能活命就行！”?
“孟管事，别理他！我们继续领粥！”
灾民们只为填饱肚子，墙头草般纷纷站在孟光这边，对着沈青指指点点。
沈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没有生气：“乡亲们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大家吃了不干净的粮食，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大家不介意，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看向孟光：“孟兄，既然你家老爷不想透露身份，那我就不多问了。只是提醒你一句，运送粮食要多小心，别丢了粮食，还惹上麻烦。”
说完，他带着随从，慢悠悠地转身离开，走到土坡上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粥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孟光的反应，已经让他猜到了真相。
这批粮食，根本不是什么“外地粮行调来的”，而是他和张万发丢在黑森林的那批赈灾粮！
孟光看着沈青的背影，松了口气，却又满是担忧。
沈青肯定已经猜到了粮食的来历，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快步走到马车旁，对着隐在阴影里的景澄和李淮月拱手道：“王爷，长公主，沈青走了，他好像已经猜到粮食是赈灾粮了。”
“无妨。”景澄安慰道，“他本就狡猾，敌在暗我们在明。等着接招就好了。”
李淮月也点头：“夏荷从镇上回来，说沈青昨天去了祁县县衙，和王怀安密谈了很久，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大概已经去请兖州知府，城门外算兖州府的地界。”
景澄看向粥棚前重新恢复秩序的灾民，深吸一口气：“先把今天的粥施完，安抚好百姓。看他们明日要做什么？”?第三日的晨光刚漫过青石镇的城墙，城门外的粥棚就已排起长队。
孟光穿着半旧的绸缎衣，站在粥棚旁，一边指挥侍卫盛粥，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经过昨日沈青的试探，他心中的警惕更甚，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紧绷。
“孟管事，今天的粥还是这么香！”排在队伍前面的老妇人笑着递过粗瓷碗，正是前两日来领粥的那位。
她身边跟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个空布袋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锅。
孟光接过碗，舀了满满一勺粥递回去，语气柔和：“老人家慢些，小心烫。孩子要是不够吃，等会儿再来添。”
老妇人连连道谢，牵着小男孩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小男孩迫不及待地端过碗，吹了吹就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小脸上满是满足。
老妇人看着孙子的模样，笑着也喝了一口粥，可刚咽下喉咙，脸色突然变了，紧接着口角就渗出了鲜血，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小男孩吓得大哭起来，伸手去拉老妇人，可刚碰到奶奶的手，自己也突然浑身抽搐，口角流出血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