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来到梁国栋办公室后,终于明白了缘由,他们被指派护送两名科研人员前往京市。
高志远兴奋地捶了下沉鹤归的肩膀:“瞧见没,刚说想回家,这不就来机会了,刚好回去可以看看家里人了。”
出发时间定在后天一早,在码头火车站集合时,沉鹤归盯着郑好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忍不住问道:“你都带了啥?怎么这么大个包?”
郑好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知道没事别问女孩子带的东西嘛。”
沉鹤归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登上列车后,高志远和沉鹤归一前一后走着,郑好垫后,何研究员和助手李魁被护在中间。
他们的是卧铺,只有他们几人在这间,确保不会有闲杂人员靠近。
李魁帮老师整理好床铺,轻声问道:“老师,您口渴吗?我去打些热水来。”
郑好闻言站起身:“给我吧,我一起去打。”
李魁看着郑好娇小的身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是男同志,怎么能让女同志……”
话未说完,郑好已经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所有水壶:“你可以不把我当女同志,你在这儿守着就行了,”说着顺手柄高志远和沉鹤归的水壶也捎上:“要带什么?我一起拿。”
走出包厢,郑好警觉地左右张望,确认周围安全后,才朝餐车方向走去。
餐车这边围着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着人特意站在旁边聊着家常。
郑好拎着五个水壶排队接水,便显得格外显眼了,一个农村打扮的大姐忍不住打量。
“哎呦,大妹子,”那女人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水壶:“你这水壶哪儿弄的,卖不卖,匀给大姐一个呗?”
郑好接水的手一顿,侧眼打量着这位过分热情的大姐淡淡道:“不卖,”说完便拎起水壶准备接下一个。
那女人不死心地凑近来道:“哎呀大妹子,你就卖我一个呗?”说着掏出五块钱就往郑好手里塞,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水壶。
郑好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女人就“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我说了,不卖,”郑好依旧笑眯眯的,手上力道却分毫不减:“听懂了吗?”
“懂,懂了!”那女人龇牙咧嘴地抽回手,边揉手腕边骂骂咧咧地走开:“凶什么凶!不卖就不卖!”
郑好没理会,继续接完剩下的水,往回走,确认没人尾随后,她将那个女人碰过的水壶里的水找个地方哗啦全倒了。
回到包厢,她只分了四个水壶给大家,把那个被碰过的单独放在一旁。
沉鹤归见状眉头一皱问道:“出状况了?”
“没事,就是被个恶心的人碰了下,”郑好摆摆手,转而叮嘱道:“等会儿打饭你们去,注意着点。”
高志远和沉鹤归对视一眼,立即会意,这是遇到可疑人员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郑好正在睡梦中突然警觉地睁开眼睛,有人靠近!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手指在上面的床沿轻叩两下。
上铺的沉鹤归立即惊醒,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看到郑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瞬间一个翻身悄然落地,瞬间闪到门侧,郑好则站另一半。
“咔嗒”一声轻响,门把手被轻轻推动了,发现纹丝不动后,门外的人明显顿了一下。
黑暗中,郑好和沉鹤归交换了个眼神,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击。
但门外那人似乎不愿打草惊蛇,试探无果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后半夜,两人再没合眼,郑好抱臂靠在窗边,沉鹤归守在门旁,高志远半夜醒来,看到两人戒备的状态,会意地点点头又继续睡去。
天刚蒙蒙亮,沉鹤归就出门打饭,回来后郑好飞快地吃完早餐,二话不说爬上床补觉,接下来还有的是牛鬼蛇神过来 。
到了中午,一阵孩子踢皮球的动静打破了车厢的宁静,郑好等人瞬间绷紧神经了,郑好注意到这节车厢是没孩子的,这孩子哪来的?
还未等追球的小孩靠近,郑好猛地拉开门,一脚将门口皮球踢射出去,皮球“嗖”地掠过孩子头顶,直冲后方那个女人飞去。
“哐当!”郑好迅速关门落锁。
门外女人和孩子都愣在原地,片刻后脚步声“踏踏踏”地逼近,女人开始疯狂拍门:“开门!你们怎么回事?”
门突然打开,女人猝不及防一个跟跄,扬起的巴掌差点扇到沉鹤归脸上。
沉鹤归冷眼凝视:“有事?”
“你,你们……”女人被这气势震住,结结巴巴道:“凭什么踢球砸人?”
“砸到了?”沉鹤归干脆利落回答。
“什……什么?”
“问你,球砸到你了吗?”
“没……没有,”女人下意识摇头。
“那就别敲了,”沉鹤归砰地关上门,留下女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想敲又不敢敲,最后只能愤然离开。
两位研究员显然察觉到了异常,老老实实待在包厢里寸步不离,郑好看着他们配合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她就喜欢这种识趣的主儿。
最绝的是李魁,这小伙子现在简直乖得不象话,昨晚郑好“不经意”地在他面前科普了敌对分子被抓后会遭受的种种“特殊待遇”什么水刑,电击,精神折磨之类的,吓得他连上厕所都要高志远或沉鹤归陪着才敢去。
何研究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也没点破郑好这套安全教育的把戏。
他们不出来,暗处的人马急得直跳脚。
“他们属乌龟的啊,一直龟缩着不出来,我们怎么下手?”一道年轻的女声咬牙切齿道。
“那丫头太精了!”另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懊恼地说道:“我明明把药下在水壶上,他们肯定没喝,不然早该叫医生了。”
一道粗糙的男声立马接话:“那死丫头反应太快了,我刚把球踢过去,她就一脚踹飞,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愤愤地补充道:“就知道是两男一女三个人,其他啥也摸不清。”
“不行,再不下手就要下火车了,得想办法,得手一个是一个,这样你们俩过来……”那道男声把另外俩人聚集过来窃窃私语了一番。
火车临近到站,郑好听着动静便提醒大家准备下车,沉鹤归跟高志远拿好东西带着人,等大伙儿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慢慢往下外走。
就在这当口,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孩子突然从人群中窜出,狠狠撞向高志远,那孩子顺势跌坐在地,一把揪住高志远的裤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乘客纷纷看了过来。
“哎哟喂!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啊?”一个身穿一身补丁的中年妇女冲了上来,指着高志远的鼻子就嚷嚷开了。
她原以为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会慌乱辩解一下,谁知高志远只是背着东西站在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倒要请教,我站在这儿纹丝未动,是怎么欺负你家孩子的?”
“额……”那女人愣了一下没想到高志远会这个反应,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哭,”说着看下地上的孩子问道:“儿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呜呜……呜”那孩子只是一个劲的哭,手抓着高志远的裤子不放。
这时,有人想帮腔,郑好跟沉鹤归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扫过去,那几个想帮衬的人顿时缩回腿,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那妇女见大伙都不吭声,立刻换了副嘴脸,坐地上开始边哭嚎边往高志远那边蹭过去:“没天理啊,大老爷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引得许多人看了过来,有个热血青年想走过来指责:“哎,你这男同志怎么回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字还没说完。
就见郑好撸起袖子走了过来,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小孩。
大伙儿都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小的姑娘能单手拎起一个孩子,原本想上前的人顿时停住脚步,不敢再动。
连那哭嚎的女人也愣住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郑好把那孩子头朝下一倒,拽着他的两只手上下摇晃,几下过后,“哗啦啦”从孩子身上掉下来一大堆刀子匕首。
众人瞬间吓一跳……好家伙,一个孩子身上怎么带这么多武器?
郑好把那孩子往身后一丢,沉鹤归立马接住,抽出那孩子的裤腰带,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了个结实,还别说,自从捆猪捆久了,这捆人的手法越发干脆利落。
那女人见行踪暴露,刚想动手,郑好也不惯着她,冷笑一声,一把拎住她,同样抽了她的裤腰带,手脚捆了起来。
谁知刚捆好,那女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疯狂挣扎,“啪嗒”一声,一把枪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周围的人早就吓得哇哇乱叫,纷纷往旁边躲,有人已经激动地去叫公安了,不一会儿,公安赶了过来,见到这场景,连忙接手控制住这两人。
郑好指着人群里一个老太婆说道:“那个,还有那个,都是同伙!”
刚才帮着说话的青年见郑好指认他,顿时脸色一青,连忙喊冤:“我冤枉啊!我只是……我只是……”但没人信他,身旁的人都迅速散开,生怕跟他扯上一点关系。
公安迅速行动,不一会儿就把郑好指认的人都控制住了,郑好慢悠悠地走到那“小孩”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说你装什么不好,偏装小孩,怎么着,装小孩很好玩是吧,要不要再爬回去喝个奶,更象了?”
郑好这话让大伙一惊,公安皱眉问道:“同志,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孩子吗?”
郑好嗤笑一声:“孩子?四十来岁的“孩子”管一个同龄人叫妈,你俩也真是一个敢叫,一个敢应啊!”
这话一出,那人见身份被识破,瞬间想咬舌自尽,郑好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抽出旁边一个女人的汗巾子,直接塞进他嘴里,这下他想咬也咬不成了。
郑好冷声道:“我怀疑他们是敌特分子,请严加审问,”说完,她环顾一周,所有人对上她的目光,纷纷躲闪开来。
郑好低冷笑一声:“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本来不想在火车上动手,就是因为人多,谁知道他们这么按捺不住,还没落车就凑上来找死。
由于火车上“老鼠”太多,他们决定改乘汽车回京,沉鹤归一下火车就消失了一会,没多久就见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她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将沉鹤归拽落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沉鹤归见她亲自开车,脸色隐隐发青,转头对何研究员和李魁说道:“你们待会儿最好闭上眼睛,记得系好安全带。”
何研究员和李坤起初还不明所以,但随着郑好一脚油门,车子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两人瞬间明白了沉鹤归的警告。
原本两小时的路程,走到一半时,郑好突然说道:“大伙坐稳了,要加速了啊,”她听到后头有车跟上来了。
沉鹤归随即也从后视镜看到后面跟上了两辆车。
“小心!”沉鹤归突然喊道,只见有人从车窗探出身子,举枪瞄准了他们。
郑好瞥了一眼,立即开始蛇形走位,车身剧烈晃动,车内的人只觉得天旋地转,沉鹤归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当年郑好考试坐她那车陪考员的感受了。
大伙都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不是脑子里,是浆糊了。
突然,前方峡谷处出现了几块巨大的拦路石,显然是对方早有准备,郑好看了看巨石,又瞥了眼悬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这?”
沉鹤归见她不但不减速,反而猛踩油门,脸色铁青地喊道:“郑好!前面!”
“放心,我有分寸,”郑好淡定的回道:“高志远,抓紧他们!”
高志远一听立即将何研究员和李魁牢牢按住,只见郑好猛打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行驶中竟朝着峭壁冲去。
“砰!砰!”两声巨响,车子借助惯性竟然飞越了巨石,埋伏在后方的人目定口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失控的车辆已经朝他们砸来。
生死关头这群人顿时作鸟兽散,郑好车子稳稳落地扬长而去。
“呼,漂亮,”郑好得瑟的赞美自己的车技。
等车速稍缓,何研究员和李坤脸色煞白,何研究员还好,只是感觉心胀狂跳,太刺激了,幸好他没心脏病,不然非得给这丫头吓出个好歹来。
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小同志,你多顾虑顾虑我这个老同志,凡事给我提醒一下。”
郑好一听便乐了立马说道:“放心老同志,你的安危交给我,保管给你稳稳当当送到地方 。”
何研究员在跟郑好聊天的时候,一旁的李魁要不行了他是真的要吐了,连忙扒拉着高志远。
高志远一看连忙提醒道:“好姐,李助理要吐了!”
郑好一听立马刹车,车子稳稳停下,李魁不等别人开门,自己挣扎着冲下车,跑到路边大吐特吐起来。
等他吐完已经是脸色惨白了,等他回到车上的时候,整个都是瘫软下来的,面色铁青,郑好难得大发善心的降低了车速。
应着郑好的车速他们倒是比预期的时间早到了目的地。
任务圆满完成,郑好他们将何研究员和李魁平安送达研究所后,按照原计划几人完成任务后需要立即返回,但考虑到这里是京市,徐政委特意批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家探亲。
郑好见他们俩都要回家,便打算自己找个招待所住下,顺便逛逛京市。
这时高志远一把拉住她,热情地说道:“好姐,跟我回家住吧,我家地方大,到时候带你去故宫,看颐和园,爬长城。”
“再请你吃最正宗的京市烤鸭!”说着拍胸脯:“保管让你吃好,喝好,玩好。”
沉鹤归站在一旁听到他这话便轻咳一声,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家里人多,不方便,还是去我家吧。”
“我家就我爷爷一个人,地方宽敞,去他家的话,一家子都在,反而不方便。”
郑好一听到真是有些心动。
沉鹤归见郑好有点动摇了便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是我们的战友,又是班长,既然来了京市,总该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郑好见沉鹤归态度真诚,又想到高志远那边可能确实麻烦,便点头答应:“那行,就打扰了。”
沉鹤归听到她这么说立即接过她的背包:“走吧,我们坐公交车去。”
郑好见他这么急着回家,猜想他可能是想家人了,便转身对高志远挥手道别:“我们先走了,过两天见!”
高志远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拎着行李追上去:“等等我,老沉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两家在同一个地方啊?”
等落车后,三人分道扬镳,海军,陆军,空军的家属院虽然都在同一个局域,但分别位于不同的位置。
海军大院门前,郑好驻足打量着这座庄严肃穆的军区大院,门口都是持枪巡逻的战士。
沉鹤归上前出示证件,登记签字,郑好也把她的证件递过去登记。
“走吧,”沉鹤归朝郑好点点头,领着她穿过几道岗哨。
郑好看着大院里头绿树成荫,一栋栋红砖小楼,处处透着舒服宁静,拐过几个弯,两人停在一栋红砖的二层小楼前。
沉鹤归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谁呀,”屋里传来一道温厚的女声。
“琼姨,是我,”沉鹤归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屋里的人一听,脚步声明显加快了,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位系着围裙的约50上下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眉眼间透着干练。
“哎哟,是小鹤!”韩琼惊喜地拍了下围裙:“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她上下打量着沉鹤归的脸,有些心疼的说道:“黑了,瘦了,不过更精神了!”
当目光转向郑好时,韩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这位女同志是……”
“琼姨,这是我战友郑好,也是我的班长,”沉鹤归介绍道:“郑好,这是琼姨,照顾我爷爷很多年了,她丈夫和孩子都是烈士。”
郑好一听立即挺直腰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琼姨好!”
“好好好!快进来坐!”韩琼热情地拉着郑好的手进屋,等他们坐下转头对沉鹤归说道:“小鹤啊,你先招呼郑同志,我这就去买菜啊。”
“这你们难得回来,我去买些你爱吃的菜回来,”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动作却麻利得很,转眼就摆好了茶点。
“郑同志啊,你先吃啊。”
郑好连忙谢道:“谢谢,琼姨,不用那么麻烦,您叫我郑好,或者阿好就行了。”
“让她去吧,”沉鹤归笑着打断郑好的话:“琼姨的拿手菜,你在外面绝对吃不到,哦对了,琼姨,我爷爷呢?”
“跟隔壁王首长钓鱼去了,”韩琼边说边拿上篮子:“你们先歇着,我很快就回来啊,”话音未落,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郑好环顾四周,客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讲究,墙上挂着几幅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小时候的沉鹤归被一个长相大气的女人拦着肩膀。
沉鹤归见她看向那张照片,神情软了下来。
韩琼一出门就一路小跑到家属院的活动中心那边,远远就看见沉老爷子正和别人在钓鱼,她顾不上礼节,直接喊道:“老首长,老首长,小鹤回来了!”
“什么?”沉立军钓鱼的手一顿,惊讶的转过头来说道:“你说什么,小鹤回来了。”
“是的老首长,小鹤回来了,还带了个女同志!”韩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突然卡壳似的想不起形容:“那姑娘长得可真是……那叫啥来着?”
她拍着脑门突然灵光一现:“英气,对,就是英气,可标志的一姑娘了,这会儿正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