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铁青,却反常地没有还嘴,只是阴沉着脸快步往家走。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尖利的吵嚷声,郑卫兵的媳妇又在指桑骂槐了。
果然随后李红梅尖锐嗓音隔着院墙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婆媳俩显然又掐上了。
“哟,这偷家的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嫁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着,你娘家就缺这口吃的?少了这口老的就能饿死?接二连三的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搬,你怎么不回去吃回去喝,还回来干嘛。”
郑卫兵他媳妇孙秀的声音刻薄的跟刀片似的:“还有隔壁那那个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偏袒小叔一家,现在小叔家不来孝敬了,倒打起我们口粮的主意了,一家子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王桂芬一听这孙媳妇连带着把自己也骂了进去,顿时火冒三丈,“砰”的一声,她一脚踹开房门,扯着嗓子吼道:“你这小贱蹄子骂谁呢,满嘴喷粪的东西!我是你阿奶,你也敢这么放肆!”
“呵,阿奶?”孙秀冷笑一声,叉着腰毫不示弱道:“您倒是拿出个当阿奶的样子啊!连曾孙的口粮都偷去贴补小叔一家,还有什么是您做不出来的,我就等着看您这老不死的动弹不得那天,看谁来养您!”
本来都已经分好了谁家养谁的,可是那个小叔一家非但没有按照规矩养王桂芬,还频繁的从她手里拿东西,她们大房孝敬给老爷子的她也拿走。
想到这老太婆三天两头把自家孝敬的东西往小叔家搬,孙秀心里就象堵了块石头,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我哪里拿了你的东西,你少血口喷人,”王桂芳气的直发抖,想她这一辈子除了被郑好那死丫头追着打之外,还没有人给她这气受。
没想到这大孙子娶个媳妇没娶好,娶来了这么个货色回来,天天待在家里,不是打就是骂的,就连分了家的也得被她骂两句。
孙秀冷笑一声,丝毫不退让:“呵,没拿,那我家柱子的奶粉罐头怎么会跑到小叔家去,我家刚少了一罐,他家就多了一罐,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不是你们做贼拿的,还能是谁?”
越说越气,声音也尖锐起来了:“一个个臭不要脸的,三天两头的惦记我儿子的东西,要是穷得连口凉水都喝不起,干脆去死算了,敢偷还怕我骂?”
王桂芬被骂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孙秀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涨红了脸:“让我嘴巴放干净?你先把手脚给我放干净再说!”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自打嫁进这个家,她自认为不算尖酸刻薄,把家务事料理得妥妥当当,该给公婆的孝敬一分不少,唯独一点她忍不了,谁敢动她孩子的东西,她就跟谁急眼。
这番吵闹早就惊动了四邻八舍,几个婆娘凑在墙根底下嚼舌根:“要我说啊,王桂芬这老婆子就是作,孙媳妇孝敬的东西,自己吃了不就得了,非得偷偷摸摸往小儿子家送,这不是存心挑事儿吗?”
“可不咋的!老郑现在也不怎么跟船了,有什么都是老大给着吃,当初说好了王桂芬给小的那个养,小的那个不给就算了,她倒好,骼膊肘净往外拐,把家底都贴补给小儿子,这不是寒了大房的心嘛!”
“要我说啊,老郑家这三个孩子里头,就数郑军最懂事,现在可好,过继出去成了别人家的娃,你说老两口现在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的咱不知道,不过我瞧着郑军他们家肯定不后悔,我估计郑好那丫头要是知道王桂芬天天被这么骂,保准得放挂鞭炮庆祝!”
正说着郑好,那边郑好就哼着小曲儿朝家走,到家推开院门一看,家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咦,人都哪儿去了?”
把行李往屋里一撂,先到水缸边打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肚子饿得咕咕叫,转身就钻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吃的去了。
村子里头寻春花拎着一篮子的水果,牵着小闺女往家走,最近大女儿孕反太严重了,她便想着做些酸木瓜条或者芒果条给闺女吃。
一进家门,就听见厨房里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她随口问道:“军哥呀,你在厨房干嘛呢,快过来帮我把这芒果削了,待会给小舒送去。”
郑好听到动静,正啃着红薯走出来,肩膀上站着三宝。
寻春花手里的竹篮“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几个芒果骨碌碌滚了出来。
她怔怔地望着厨房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眼框瞬间就红了,喉头哽了哽,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好好,你回来了。”
“恩,娘,我休假,领导批了假,能在家里待一周,回来看看你们,”郑好鼓着腮帮子吃着东西,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娘说道。
“二姐,”郑娇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郑好的腿,兴奋的直叫:“二姐,二姐回来啦!”
“哎哟,小祖宗,”小孩子的声音叫起来听着特别尖锐,郑好揉着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单手就把小丫头拎了起来。
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忍不住捏了捏:“我们娇娇怎么变成小胖墩啦?”
“二姐,娇娇好想你呀!”小姑娘说着伸出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抱住郑好的脸,凑上去使劲蹭了蹭。
这时郑好注意到妹妹背后还背着个小小的书包,蓝色的布面上绣着朵小花:“哟,我们娇娇都上学啦,”说着轻轻拽了拽小书包。
“你还不知道吧,村里头跟隔壁几个村共同办了一所学校,招了几名知青当老师,村里到了岁数的孩子都去上课了,省得他们跟着那些游船上课,这样孩子们上课就安全多了,”寻春花听到闺女问便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