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检察院那间密闭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空气仿佛凝固。王娟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连续数小时高强度的轮番讯问,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肖钢玉指派的两名心腹检察官,语气愈发严厉,问题如同毒蛇,死死缠绕着她与刘飞的关系。
“王娟!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那五十万,张某某说得清清楚楚,就是送给你们夫妇的!刘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不是暗示过你?是不是默许了你收钱?说!”主审检察官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王娟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长时间的疲劳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正在一点点瓦解她的意志。她只是个技术干部,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对方不断强调,只要她指认刘飞知情,她自己的问题就可以从轻处理,甚至可以争取缓刑。这个诱惑,在极度脆弱的时候,显得如此巨大。
“……我……我不知道……老刘他……”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防线正在松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审讯室的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林建国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省检察院纪检组和法警总队的几名干部。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惊愕的主审检察官,最后落在几乎虚脱的王娟身上。
“审讯暂停。”林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省检察院党组决定,从现在起,王娟涉嫌受贿一案,由省检察院反贪局直接接管。相关案卷材料,立即移交。”
“林检!这不符合程序!这是我们京州市院的案子!”主审检察官试图争辩。
“程序?”林建国冷哼一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微型录音笔和一个u盘,“我这里有一段录音和几段监控录像,需要请你们几位,以及肖钢玉同志,好好解释一下程序问题!”
原来,林建国对肖钢玉极不放心,暗中布置了后手。他通过可靠渠道,获取了肖钢玉与其心腹在办公室密谋,要求“不惜代价拿下王娟口供,务必牵扯刘飞”的关键录音。同时,他也设法调取了审讯室外围的监控,发现了检察官违规长时间、高强度审讯,甚至存在言语威胁、诱供嫌疑的迹象。
铁证如山!
肖钢玉被紧急叫到省检察院党组会议室时,还试图狡辩,但当林建国播放出那段清淅的录音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肖钢玉同志!你还有什么话说?”林建国厉声质问,“身为检察长,公然指使下属违法办案,罗织罪名,诬陷同志!你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肖钢玉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省检察院党组当场做出决定:肖钢玉停职接受审查;王娟一案由省院反贪局重新依法核查;立即解除对刘飞的任何调查状态,恢复其正常工作。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汉东政坛。
还在办公室盘算着如何进一步给陈立言施压的赵安邦,接到电话后,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他万万没想到,肖钢玉竟然如此愚蠢,被人抓住了如此致命的把柄!
高育良在得知消息后,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吴长林说道:“完了。肖钢玉这一步走得太臭,把自己彻底搭进去了。通知我们的人,近期全部收敛,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风暴眼的中心,刘飞在接到省检察院正式通知后,走出了被变相软禁多日的宾馆。他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虽然面容憔瘁,但眼神依旧坚定。他第一时间拨通了陈立言的电话:“省长,我出来了。让您担心了。”
电话那头,陈立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用力握了握拳头,沉声道:“出来就好!受了委屈,组织会给你一个交代。京州的工作眈误了不少,回去后,立刻把担子挑起来,把落下的进度抢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飞的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庆幸,更带着一股重新投入战斗的决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海市长周秉义也接到了尹文武的电话通报。他正在处理一起由本地势力暗中煽动、部分拆迁户聚集反映问题的群体性事件。听到刘飞无恙、肖钢玉倒台的消息,周秉义精神大振,他立刻抓住时机,在事件现场对着聚集的群众和闻讯赶来的媒体,斩钉截铁地宣布:
“同志们!请大家相信市委市政府!我们的改革,是为了京海更好的发展,是为了让大多数群众受益!对于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们绝不回避,一定依法依规、合情合理地解决!但是,对于任何试图利用改革中暂时的困难,煽动闹事、阻碍京海发展大局的别有用心之人,我们也绝不姑息!刚刚接到省委的消息,任何违法违纪、干扰破坏改革发展的人,都必将受到严肃查处!请相信,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他这番结合了最新省里动态的强硬表态,极大地震慑了暗中捣乱者,也赢得了现场大多数群众的认可。聚集的人群在工作人员引导下逐渐散去,一场潜在的风波被消弭于无形。
肖钢玉的骤然倒台,如同一根关键的支柱被抽离,使得赵安邦集团构建的防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司法这把原本砍向陈立言的利剑,反而因为持剑者的疯狂和愚蠢,伤及了自身。
汉东的天空,阴霾虽然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缕明亮的曙光,已经穿透云层,照射下来。陈立言知道,反击的时刻,终于到了。他召集尹文武、刘飞、周秉义等人,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扳倒肖钢玉只是开始,接下来,必须要趁势而上,将斗争引向更深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