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藤市看守所,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审讯室内,为了防备被窃听。
省厅安排两名审讯专家正在进行审讯前准备工作,祁同伟坐在监控大厅实时关注进展。
孙兴被两名省厅特警押了进来,穿着醒目的橙色马甲,手脚戴着戒具,昔日嚣张跋扈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眼窝深陷的徨恐和不安。
他知道,此刻他那个神通广大的母亲也救不了他。
当他坐下后,看着审讯桌后人员,坐着的不再是绿藤市局那些他可能通过关系施加过影响的面孔,他内心已经肯定了这都是省厅的人,而且祁同伟亲自挑选、绝对可靠的骨干。
他也经常去公安局,他很清楚祁同伟通过监控看着他,他抬头对着监控笑了笑了,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想抽根烟,抽完我会知无不言。”
现场民警不敢直接答应,而是在等耳机里面指令。最终祁同伟还是按下麦克风,给他一根烟。
现场民警听到指令后,将一根烟送到他嘴上,并点好。等孙兴抽完最后一口后,他挺直了背,对着审讯民警说,开始吧。
现场民警拿出一张照片给孙兴看,“孙兴,这个女孩是不是你杀死的?”
孙兴仔细看了看,脸色出现自责表情,他自认自己很坏,但是他内心是不敢杀人的,“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们相信吗?”
孙兴直接说吧,“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是不是意外,法律说了算。”
孙兴自言自语,“具体哪天晚上我记不清楚了,那天高明远和我在一起在绿藤娱乐会所,高明远把他强奸了,后面我喝多了也;当时我已经没有意识,我敢肯定是高明远给我下药了。”
“早上醒来后,这个女孩就要报警,我给区公安局副局长胡笑伟打了个电话,后面就不了了之,我给当时给了这个女孩十万块钱,以为就没事了。谁知道后面高明远打电话说这个女孩看新闻说陈立言省长要来绿藤市,他就要去拦路上访,高明远让我解决好这个麻烦;我本来就是想把他扔到五华山上去,把手机都给他收走,让他走回来,后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杀了?。”
审讯专家明显感觉到有问题,“孙兴你为什么杀他,说重点,米怎么杀的。”
此刻孙兴不再搭话,只是一味说不记得了,就是失手柄他给打死了。
祁同伟声音从耳麦传来,“暂时先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其他 的。”
审讯专家立刻调整策略,不再纠缠于细枝末节,而是直接抛出重磅炸弹:“我们先谈谈你的‘美丽贷’、‘套路贷’那些生意。
“那都是高明远主导的,我只是负责办事而已。高明远感觉他会所女性流动比较大,导致会所生意一直不好。他就想通过一种方式能控制住这群人,当时二驴就说他在外地知道套路贷,被高明远采纳了,当时高明远让我负责这个项目。我们推出“美丽贷”诱骗年轻女性,再通过“套路贷”使其债台高筑,无力还款。”
“然后呢,继续说”审讯专家不断施压让孙兴内心崩溃。
孙兴看了看审讯专家,最终还是开口,“最终逼迫她们进行色情交易或出卖器官的抵债。”
审讯专家一时惊讶不知道说啥,“你们还卖器官?”
“是的,有的人死活不肯接客,为了避免损失最低,只能让她卖器官。”
监控大厅几个女性民警咬牙切齿骂着“畜生。”
孙兴在审讯专家逼问下,列出了内核成员结构、账户信息、主要窝点,以及通过暴力手段催收的无数案例,其中直接或间接导致多人死亡、重伤。
审讯专家又掏出徐英子姐弟照片,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吧,说说吧。
孙兴看了一眼照片“徐英子她在凤凰夜总会上班,有天晚上我喝多了,就把他强奸了,结果他弟弟扬言要曝光我,我就安排人对徐小山进行恐吓、勒索。我也不知道他们内心那样脆弱,不就是强奸吗?至于跳楼吗?”
审讯专家继续拿出当时结案通知书,“当时定义为自杀也是胡笑伟安排的?”
“他们确实是自杀,我当时给了胡笑伟二百万,只是为了解决强奸和敲诈事情,她们两自杀与我无关。”
后面在审讯专家持续追问下,孙兴还交代了多起为争夺地盘、清除异己而实施的故意伤害、谋杀案件,提供了被害者信息、作案时间、地点和参与人员。每一桩案件背后,都浸透着无辜者的鲜血。
正当所有人以为案件结束后,祁同伟收到一条消息,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
随后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两句话,就打开麦克风“问问他认识麦自立吗?”
审讯专家收到指令后,开口道,说说十四年前的‘麦自立失踪案’。”
孙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度惊恐。
“麦自立?我不认识”他下意识地否认,但声音已经发虚。
此刻审讯室门被打开,刚刚祁同伟交代那人拿着一个文档袋放在审讯专家面前。
“不认识?”审讯专家将一张泛黄的照片推到孙兴面前,上面是麦自立年轻时的样子,“当年,你,还是叫高赫的时候,犯下重罪,本该被执行死刑。是谁帮你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这个过程,麦自立作为工程质量监督员,他发现了端倪,对不对?他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所以,他必须消失。”
孙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些尘封的、他以为永远不会被提起的往事,象鬼魂一样被召唤了出来。
“还有,”另一名审讯官趁热打铁,播放了一段音频片段,里面是经过技术处理的、贺芸与邢卫国一段模糊但关键的通话录音,提到了“清理隐患”、“不能再有第二个麦自立”等字眼。“你以为贺芸能只手遮天?她现在自身难保!指使她下达灭口指令的人,也快藏不住了!孙兴,你还要为那些把你当弃子的人守口如瓶吗?”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孙兴双长时间的沉默后,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开始了断断续续,却又石破天惊的供述。
“是我杀了麦自立”孙兴的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时候我还叫高赫,我犯了事,被判了死刑。但我妈不想我死?”
他交代了当年高明远和贺芸如何运作,通过伪造立功表现、疾病等方式,违规办理保外就医,最终利用关系网将他从死刑在线拉回,并通过整容、伪造身份,让他以“孙兴”这个全新的身份重获“新生”。
“麦自立他太较真了,他查到了当时给我爸公司做的那个项目,用料有问题,可能也隐约听到了点关于我‘死而复生’的风声,他去找相关部门反映,高明远觉得他不能再留了,让我处理了他。”
在一个雨夜,我带着几个人,将麦自立骗至一处偏僻的工地,“我当时喝了点酒,又怕他把事情捅出去,我会再被抓回去枪毙。我失控了就用工地上的铁棍打了他。”
孙兴的叙述开始混乱,充满了细节,“他倒在地上血流了很多,我们就把他的尸体埋在了那个工地提前挖好的地基里。后来,那里盖起了大楼。”
审讯专家走到孙兴面前,拿出一张纸“你把当时帮你们知道的官员名单都写出来吧。把高赫和孙兴之间的都要写知道吗,还有你和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审讯专家此刻也不敢再问了,他作为老公安,清楚知道要偷梁换柱能量需要多大。所以他们不敢问,也不敢听,只能让孙兴写出来。
孙兴此刻只希望还有机会多活几天,因此他也无所顾忌,既然我要死了,就多拉几个垫背的。
政法口
贺芸(绿藤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其生母):孙兴确认,贺芸是其最直接、最有力的保护伞。不仅参与策划了其“高赫”身份的“复活”,在其以“孙兴”身份犯罪后,多次利用职权,或直接干预案件,或向办案人员施加影响,或为其通风报信,帮助他逃避法律制裁。麦自立案、徐英子案等重大案件发生后,贺芸都是第一时间知晓并着手进行“危机处理”的内核人物。
高明远(长藤资本董事长,其生父):孙兴指出,高明远是整个利益集团的金主和总策划,而且在省里有巨大关系网。不仅出钱出力为其“洗白”,更利用其庞大的经济实力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为孙兴的非法生意提供庇护,并负责向上打通更高层次的关节。所有需要“打点”的官员,大部分由高明远亲自出面或指派亲信进行利益输送。
邢卫国(绿藤市看守所所长):孙兴证实,邢卫国是贺芸和高明远在看守所内的重要棋子。不仅在日常对其关照有加,更关键的是负责传递内外消息,协助其与外界联系,并在关键时刻按照贺芸的指令,切断调查线索。
胡笑伟(某分局副局长):孙兴点名胡笑伟是其“套路贷”案件的主要保护者之一,多次在接到报案后,压案不查、降格处理,或对受害者进行威胁恐吓,使其不敢追究。
其他多名干警:孙兴还列出了多名收受其贿赂,在日常检查、扫黄打非等行动中为其通风报信、提供庇护的公安系统内部人员。
省长:这是孙兴供述中,涉及的最高级别官员。他承认,从高明远处多次听到“省长”这个名字,知道其是集团在省里的重要“靠山”。高明远曾暗示,当年高赫案能最终摆平,以及长藤资本在绿藤的诸多项目能顺利推进,都得益于这名省长的鼎力相助。孙兴虽然未直接与省长接触,但他交代,高明远曾通过贺芸或直接向省长进行巨额利益输送,包括但不限于现金、房产、古玩字画,以及为其特定关系的家人提供商业机会等。
绿藤市工商、税务、银行系统部分官员:孙兴交代了为其“美丽贷”、“套路贷”公司违规办理证照、提供虚假验资、洗钱信道提供便利的部分官员。
中江省广播电视台负责人:孙兴提到,为压制针对其公司的负面报道,高明远曾通过关系重金贿赂该电视台个别负责人。
孙兴的供述持续了整整一夜,笔录记了厚厚一沓。他时而激动,时而颓丧,时而陷入对往昔罪恶的恐惧回忆。他的每一句供词,都象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那些曾经庇护他、与他同流合污的腐败分子。
监控大厅,祁同伟的表情异常严峻。孙兴的交代,印证了他们之前的许多判断,但也牵扯出了更多、更深的问题,尤其是直接指向了省长这个级别的高官。他都感觉有点烫手:
“将所有笔录严格保密,立即复制备份,原件由何勇总队长保管。”
“根据孙兴交代的线索,立即对涉及的所有在逃人员立刻抓开抓捕和控制,对于涉案公职人员严密监控,不准出境!”
“整理内核摘要,形成绝密报告,我要立即向常务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