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目送祁同伟和傅长明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掏出手机，快步走到隔音室，拨通了一个号码。
“三姐。”赵瑞龙压低声音，“祁同伟已经走了。你那短信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赵小慧冷静的声音传来：“瑞龙，这事爸知道。陈立言下午给爸打过电话，名义上是汇报工作，实际上句句带着威胁。”
“什么意思？”
“棚改区爆炸案是咱爸任上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陈立言说他们这是在给咱家擦屁股。”赵小慧顿了顿，“他说如果咱们不配合还要掀桌子，那他也会‘请家长’。”
赵瑞龙冷笑一声：“他敢？爸虽然调离汉东，但人脉还在……”
“今时不同往日了。”赵小慧打断他，“爸让我转告你，高半级比想象中差得远。他现在处处受限，有时候有心无力。要你不要再惹祸，一切以他的位置为中心。”
赵瑞龙握紧手机：“那以后我们……”
“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赵小慧斩钉截铁，“钱是身外物，爸还在活动，不想止步于此。在最终还没定下来之前，他希望能换个更好的位置。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结束通话后，赵小慧立即拨通了陈立言的电话。
“省长，我是赵小慧。”她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和亲切，“瑞龙那边都说好了，山水集团会全力配合棚改项目。傅长明那个五个亿，一分不会少。瑞龙太小气了，才支持5000万，我们惠龙集团支持一个亿。后面省长这边要我们怎么支持我们就怎么支持”
陈立言在电话那头轻笑：“小慧啊，还是你明事理；你要是个男孩子，你们赵家前途不可限量。请转告老书记，汉东这边我会团结同志，我肯定不会让省府这边事情影响到老书记的前程。”
“那就多谢省长啦。”赵小慧语气更加温婉，“我爸常说，内阁把你派出汉东，他就放心了。日后还需要您在老领导面前多美言几句。”
“我见到老领导后，肯定会把你们帮助我的情况如实汇报。”陈立言话中有话，“老书记在上面，也要为我们汉东的发展多说好话啊。”
几天后，光明区棚改项目激活仪式在万众瞩目中举行。巨大的展板上，“光明新城”的效果图熠熠生辉，预示着这里将从破败的棚户区蜕变为现代化的商业综合体。
主席台上，陈立言、李达康、林满江并排就座，三人面带微笑，彼此交谈甚欢，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汉东政商界一次完美的合作。
孙连成作为主持人上台，声音洪亮：“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是我们光明区历史上重要的一天！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市委、市政府指导下，在中福集团和长明集团的大力支持下，光明新城项目正式激活！”
台下掌声雷动。记者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捕捉着主席台上三位大佬的每一个表情。
陈立言侧身对李达康低语：“达康书记，市委要多支持。老棚户区改造好了，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发展，还能服务好你引进企业，京州gdp也会上来，一举多得。”
李达康微笑点头，“立言省长高瞻远瞩。目光却瞥向一旁的林满江。“林董这样支持省府工作，我们京州庙是不是太小了。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厚着脸皮向林董问问，光明峰项目二期的资金……”
林满江面色不变：“李书记放心，中福集团对汉东的发展充满信心。只要环境稳定，资金不是问题。”
激活仪式结束后，三位大佬移步贵宾室。门一关上，刚才的和睦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林满江直接切入主题：“陈省长，李书记，我们已经按照要求出资参与棚改项目，中福在汉东的投资已经超过百亿，也为京州和汉东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现在请问省纪委是否转交李功权了？”
李达康接过话头：“林董，光明峰项目二期的资金迟迟不到位，已经影响了整体进度。如果中福继续以撤资相威胁，恐怕事情会很难办。”
“李书记误会了，中福从未威胁撤资。”林满江面不改色，“只是集团有严格的资金管理制度，需要确保投资环境稳定安全。李功权被带走调查已经一个月了，这让我们很为难啊。”
陈立言轻轻放下茶杯：“林董，李功权的问题不在汉东，而在上面。调查组是上面组建的，我们插不上手啊。”
林满江眼神微冷：“立言省长，你可是副组长。汉东方面如果能够安心发展民生和经济，将李功权移交给我们，调查组的看法自然会改变。”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立言缓缓道：“林董，汉东可以保证的是，只要光明峰项目资金到位，中福在汉东的业务不会受到不必要的干扰。但是人事方面，省里有些安排需要中福配合。”
“什么安排？”
“陆建设和皮丹的工作需要调整，齐本安和牛俊杰是合适的人选。”陈立言直视林满江，“这也是为了中福在汉东的长期发展考虑。”
林满江的手指轻轻敲击沙发扶手。他明白这个要求的含义——齐本安继续内部掀桌子，汉东抽身看戏。
但是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我迫切想知道李功权在里面都说了什么。他要怎么应对，他非常自信自己对于中福的掌控力。
“齐本安刚从京州中福党委书记调入集团企宣部部长，调动他需要集团党组研究决定。”林满江拖延道。
“所以需要林董的大力支持啊。”李达康接话，“光明区的发展离不开中福，中福在汉东的发展也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这是双赢。”
林满江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我会考虑这个安排。但也请汉东方面表现出诚意，李功权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这个自然。”陈立言微笑起身，“我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
贵宾室的门打开，三人又恢复了满面春风的模样，握手言欢，仿佛刚才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
几天后，省委召开常委会，研究光明区棚改项目和光明峰项目进展。沙瑞金主持会议，陈立言、李达康做了汇报。
会上没有任何人提及李功权的案子，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汉东官场注意到，这次常委会散会后，除开传出棚改项目和光明峰项目，其馀会议没有和往常一样在流传出来，这非常不正常，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
散会后，祁同伟，来到高育良办公室。
“同伟啊，长明集团案子处理得不错。”高育良微笑道，“既依法办事，又顾全大局。”
“高书记，我只是履行职责。”
“有消息说，赵立春可能不满足现在位置，想再动一动。”高育良突然转换话题，“听说岭南那边想发力。”
祁同伟心中一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是好事啊，赵书记能力出众，应该担此重任。”
高育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啊，所以汉东的稳定尤为重要。
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风波都可能影响上级对汉东的看法。”
祁同伟明白这话中的暗示——在赵立春调动的关键时刻，汉东不能出任何乱子。而且他和高育良还都算这立春船上的；这个船不是他说下就下的。
回到公安厅，祁同伟接到电话，告知李功权案件省纪委已经审查完了，现已经移交中福集团。他放下电话，长叹一口气。
权力的游戏从来如此，小人物成为交换的筹码，真相和正义往往让位于利益和算计。
第二天，京州中福集团突然宣布人事调整：齐本安再次调任京州中福党委书记，牛俊杰接任京州中福总经理。
表面上说是为更好的工作需要。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林满江对汉东方面的妥协。
祁同伟看着手中长明集团的调查报告，他以为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以为权力与利益的交换再次获胜，真相被埋藏在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
然而，在祁同伟不知道的角落，一封匿名信正寄往北京，里面详细记录了棚改项目背后的权钱交易和石红杏案件死亡的真相。